程元汐提起浸了雨水的墨绿裙摆上车时,动作很轻柔,选了离车门最近的位置落座,冻得冰凉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她学舞蹈多年,与谢音楼般薄肩至背部都自然地连成了一条柔和的直线,坐姿很端正。
饶是这样,依稀能看到程元汐肩头在发抖。
车厢内,邢荔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将白毛巾递上:“你怎么一大清早的在景区淋雨啊?”
“谢谢。”
程元汐致谢,伸手接过棉质的毛巾先是吸干发尾的水滴,发白的唇慢慢说:“我是来找陈儒东导演聊工作,没想到遇上暴风雨,司机不愿意往景区深处开,就把我放入口了。”
“那你也太好说话了,这步行起码得走个四十来分钟。”邢荔搭话间,又说:“陈儒东都不派人来接么。”
程元汐声音细柔:“不给节目组添麻烦了。”
此刻司机已经重新启动,往主道行驶,她擦了身上的水,这身墨绿色的长裙一时半会干不了,紧紧黏在肌肤上,开暖气依旧是驱不散寒意的。
傅容与沉默寡言许久才说话,吩咐邢荔将备用的一套西装外套给她。
像他这样经常出入应酬和重要场所的,车上都会备着西装和药品以防不时之需,邢荔明白过来,把干净的浅灰色西服外套找出来递给程元汐时,她接过,才迟迟地将目光投向后排的男人。
傅容与就坐在那儿,一身笔挺熨帖的深黑色西装很正式,领带搭配着雪白衬衫,将俊美的脸庞衬得更显精致深邃,而嘴角在暗光里抿着淡薄的弧度,没什么表情。
程元汐略微地停了一会,不经意间似的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谢音楼。
全程在车里,谢音楼都跟是透明人般存在,裹着男士的外套窝在座椅上,侧脸听窗外的雨声,感知有道视线盯着自己,才转过来。
她那双清水似的眼眸,看人喜欢淡淡的,太干净了。
程元汐手指不由地收拢紧了西装外套,唇角却弯了弯,主动跟她打招呼。
谢音楼的反应比眼眸更淡,白嫩的指尖慢悠悠转动着腕间的玉镯,显然是没忘记上次戴了多年的玉镯被程元汐拿去当跳舞道具给摔碎的事。
程元汐低垂下脸,抬手拢了拢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假意将尴尬气氛掩盖过去。
车子一路行驶进桃溪景区深处,路况不是很好,两侧繁茂的枝叶都被刮得蔫蔫的,前头的邢荔翻拿手机继续查天气预报,吐槽说了句:“这他妈的不准啊,还说七点前雨势会转小,我看越下越大了。”
程元汐适时接过话:“有款小众app的天气预报很准,之前商演……我们团对是用它查天气的,推给你吧。”
“好啊,发我微信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车厢内气氛谈不上冷。
谢音楼看出邢荔与程元汐之间应该很熟,就跟普通朋友般毫无负担聊天。她低垂的长睫视线一转,极轻地落在身旁的傅容与身上,心里游神地琢磨着这男人对旧情人一向都是这样的态度吗?
耳边,继续传来低语声,听着程元汐不太像是跟傅容与好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还跟邢荔聊到了傅容徊,更像是依旧保持着紧密联系。
谢音楼眼底划过微弱的波动,几秒后,逐渐蔓延到心里。
……
雨势转小时,车子也停驶在了桃花源的别墅前。
外面雨幕阴潮寒冷,石板路还有湿漉漉的积水,傅容与先下车,冷白修长的手撑了一把黑伞,等着谢音楼从后座出来。
片刻后。
谢音楼弯腰下车,将那件搭在肩膀的西装外套跟扔破布似的,扔在了原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踩在地上,头顶的雨声簌簌地不停,傅容与及时歪斜伞柄,为她遮风挡雨。
不远处,陈儒东携带着助理也跑来接了。
看到是傅容与在暴雨天送谢音楼来录制节目,感觉到震惊同时,转念又觉得照着这俩人私下的关系也正常,而他很快看见程元汐也从车内下来,就不太确定怎么回事了。
“程小姐……”
程元汐单独撑着一把雨伞挡雨,她身上也没在继续裹着西装外套了,也就掩盖不住长裙被雨水打湿的现状,对陈儒东轻声细语说:“我搭了程傅总的顺风车来的,这雨太大了。”
“可不是,早晓得就跟你另约时间了。”
陈儒东与她客道两句场面话,就把重心移到谢音楼那边,深怕这位小贵人因为赶来录制节目被雨给淋病了:“谢小姐,快请进,小心脚下积水。”
谢音楼没有什么说话欲望,朝前走,而傅容与始终是与她相隔半寸距离。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身影,程元汐稍顿在原地,唇角有些笑的自嘲,比起谢音楼就差没被众星捧月似的进别墅,而她早就习惯无人问津的冷眼,也没硬凑上去,回过头看到坐在副驾不下来的邢荔,双唇轻启问:“怎么不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