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一时还不能从梦境中完全清醒,忘记面前的方兰生与他并不熟悉,只是下意识想要将他抱在怀中,借此让自己心安。
兰生……
方兰生……
“咳咳……你做什么?!疯了?放开我!神经病!咳咳……”然而他怀里的这个可不是与他心意相通的方兰生,自然不肯贸然被一个男人抱住,拳打脚踢的把还处于神游状态的百里屠苏狠狠踹开。
“你疯了?青天白日……好吧,青天黑日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这个人念没念过四书五经啊?知不知道什么叫礼数啊?咳咳咳,差点以为要被你勒死了……枉费我还为你担心,真是岂有此理不知所谓!”方兰生兔子一样窜得远远地,嫌弃的看着百里屠苏,拼命的拍打衣服:“变态!登徒子!”
被同一个男人又是摸脸又是搂抱,恶心死了!变态!
“呆瓜你干嘛踢屠苏哥哥!坏呆瓜!”襄铃方才睡着了,听到方兰生的叫喊才醒过来,并未看到前头,只看到方兰生踢百里屠苏,替百里屠苏打抱不平起来。
方兰生说:“呸,我坏?坏的不一定是谁呢。”
红玉连忙拦住两个小的,避免他俩掐起来,调解道:“公子刚醒,想来是做了噩梦,并不是故意的。猴儿你就大方些,莫要与公子计较了,书上也说要以礼待人以德服人不是?你男子汉大丈夫,更要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百里屠苏给这一通闹这才算是清醒过来,后知后觉明白了当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
“抱歉,并非有意,只是做了噩梦,一时不能回神。”百里屠苏知道方兰生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干脆利索的道歉,还拱手鞠了一个躬。
方兰生见他道歉,气便消了不少,却又不肯跟他说话,哼了一声表示勉强听到。
“苏苏你没事吧,方才突然晕倒吓死我了!”风晴雪见百里屠苏醒来很是开心,连忙关心道。
“无事,只是旧疾,每逢朔月便会发作,事出突然忘记告知各位。”运转周身煞气已平复许多,想来是风晴雪为他渡了真气的缘故。他扭头看了看风晴雪周身,并未发现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屠苏哥哥生了病么?好可怜……生病是很难受很难受的!”襄铃担心的直皱眉:“屠苏哥哥方才还做了噩梦!是什么样的梦啊?”
“梦到一些旧事罢了。”百里屠苏道:“叫各位担心,实在抱歉。”
“切,做梦就能乱抱人啊?我胳膊都给你薅青了,真是……”方兰生嘀咕了几句,揉着自己的胳膊坐回篝火旁:“睡觉睡觉!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哼……等明天少恭来了就能跟你们风道扬镳……哎呀疼死了……”
旧事?红玉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方兰生,又看了一眼明显心事重重的百里屠苏,心想梦到旧事,却喊的是方兰生的名字,实在奇怪。按理说方兰生不曾出过琴川,百里屠苏不曾下过昆仑,不可能有什么交情才对……
她隐约觉得百里屠苏有些不同,至少跟她从紫胤真人之处听的不一样,十分微妙的不同。
到底是何处不同呢?
野外又恢复了寂静,唯有山间小虫不知疲倦的叫着。百里屠苏靠着一颗大树闭上了眼睛,回忆方才的梦境,他死的时候兰生不过十八九岁,梦中的兰生却已年满二十了。
那他梦到的便是他死后的兰生了?
他临死之时确实十分担心,他死之后兰生会如何,然而待再醒来他已回到最初与兰生相逢之处,便将这一茬抛诸脑后了。一切从头再来,兰生便是他面前的这一个了,在现在的兰生心中,他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他自然也不必去担心魂飞魄散之后……
他本以为该是这样的,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兰生不必受那生离死别之苦,虽然这个兰生并不记得他让他有些黯然。然而现在的这个兰生快乐单纯,比起经历太多而沉稳的兰生来,不记得便不记得吧。
却不是这样么……为何能在梦中见到那样的兰生呢?
是什么阴谋?
想到阴谋百里屠苏心中一凛,对啊,阴谋,说不定这一切只是阴谋罢了,为何一开始不曾想到呢?若他死后的兰生还在,那他现在身处的到底是何处?有人设下的陷阱么?为何要设下这样的陷阱?
然而说是陷阱又有些不通,便是其他人都是假的,他自己肯定是真的,什么人能够复活他呢?复活只为让他重头再走一次下山之路?若当真如此,此人实在太过无聊。
还是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百里屠苏睁开眼,悄悄看了一眼已和衣而眠的方兰生,他靠在离自己十分之远的另外一颗书上,已然熟睡,可能有小虫叮咬,他口中嘟囔了两句不耐烦的挠了挠脸。百里屠苏以手指扶上腰间坠饰,忍不住想到:虽然都是兰生,这一个却连抱一下就会勃然大怒,十分不信任自己,实在叫人心中难过。心中明白这并非方兰生之错,可亦不是自己之错。
不知飞去何处觅食的阿翔慢悠悠的飞回来,停在主人肩头,歪歪头,担心的叫了一声。
“无事。”百里屠苏摸摸好友背羽:“你说得对,多想无益,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阴谋也好,陷阱也罢,他既已决定走下去便不必去想其中缘由,见招拆招便是。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只需做好自己便足矣。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天一亮方兰生就迫不及待的去门楼下找欧阳少恭,欧阳少恭本以为只有百里屠苏一人,结果连熟人带生人来了一堆。
“这么说……小兰你是要逃婚?”欧阳少恭好不容易消化完方兰生的叽叽喳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