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张脸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不过五十的年岁,皮肤褶皱深积,犹如枯木凋零,双眼也浑浊暗黄,仿若百岁沧桑。
虽震惊,他开口的语气保持着冷静,“娘娘。”
太后闭着眼,口中无声地念诵着佛经。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她爱错了人,又亲手将他杀死,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油尽灯枯的身体是痴情蛊的反噬,她已然命不久矣。
“我已是半个身死之人,无力再管天下纷扰,你以后不必再听命于我了。”
他看着那迟暮身影,复杂滋味难以言说,沉默片刻,道:“我来此,是有几句话想跟娘娘说。”
太后诵经未停。
他道:“棠儿自幼孤苦无依,是娘娘在我濒死的时候救了我一命,在我心里,娘娘是这世间唯一的至亲。”
“我未曾将你当做至亲。”
他苦涩道:“我明白,在娘娘心中,我是一颗棋子而已。”
太后沉默不语。
他继续道:“如今宣王殿下夺下了皇位,十几年养育之恩,棠儿也算还清了。”
太后侧目,浑浊瞳孔看不出情绪。
他对她有怨是应当的,短短人生把世间苦难受尽。
可她着实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狠心,她若真的冷血无情,怎么会容他活到现在,容他从此以往,做她孩儿的软肋,牵绊一生。
“走吧。”她疲惫道:“棠儿,走吧。”
你自由了。
从佛堂出来,他看到段景忱站在外头等他,满眼都是紧张。
似乎,对他的爱意,比从前更浓了。
他目光幽深,仔仔细细看他的忱哥哥做了皇帝的模样。
一身威仪,君临天下,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需要他去担忧了。
入夜,寝宫。
近日北方边境不太平。
与大齐接壤的北盛朝是大齐盟国,建交多年,和睦友好,近来北盛屡遭草原蛮夷侵犯,北盛皇帝书信给段景忱,希望齐朝能够派兵,与北盛一同围剿蛮夷。
可北盛那皇帝登基不久,尚且年少,他做出的决定,未必深思熟虑,段景忱不敢冒然答应,书信一封询问具体情况,派人送去给北盛的贺老将军。
事情处理完已是深夜,段景忱回到寝殿,发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静静躺着,还没有休息。
“等急了吧。”他温柔上前,坐在床边摸他脸颊,跟他解释:“边关生了些变故,事发紧急,不能耽误。”
他并没有闹脾气,面容恬静,“皇上为国操劳,辛苦了。”
为何要如此生疏。
今日醒来后,他便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