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傻笑起来,情不自禁一把抱起了她,向着夜空把满心的狂喜都喊了出来: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慕轩喜欢紫玉!慕轩一辈子都只喜欢玉儿一个人……”
“玉儿、玉儿……”那些断断续续的往事在梦境中□□,簌然醒来时,早已是加梵王的他口中喃喃念的都是这个名字,接着,他便会咬紧牙关,小心察看枕边人是否被惊醒,确认无事后,再轻轻翻过身去,无声滚下泪来。
“是不是我消失,成全她的“唯一”,所有的人真的都可以幸免于难?”刚刚生产完几天的玉儿,脸色苍白如纸,却怎么也不肯躺下,她倚在床头,紧紧拉着他,只求一个说法。
他一字一句重复了在圣湖的遭遇,玉儿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他怎样也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她看着他,如以往一般看着他,等着他最后的确定。
那样的眼光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教他不敢抬头直视,他微微点头,那轻轻的一起一落间,他只觉胸膛中有什么东西翻涌奔腾,似乎便要炸裂出来!
“我明白了!”□□的女子呼出一口气来,嘴角居然泛起了一点笑意,“我原本没有奢望守得住整个国家,没想到还有希望!既是这样,无论我做什么也都值了,只是——”她抱起身侧睡得正香的女儿,眼中是浓浓的不舍,“只是慕轩,我们的女儿才刚刚出生几天,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他伸手接过女儿,看着孩子粉粉嫩嫩的小脸,还没有长开的眉眼,睡梦中都还吮着指头,这小小的孩子,他和紫玉的女儿,长大以后会像谁?应该会像玉儿吧,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大气豪爽的性格,偶尔也会抱着他撒娇,对着他使使小性子……他的女儿……他的女儿……
他突然滚下泪来!
“我马上宣连炽将军进宫,让他秘密护送孩子出宫,我就说……就说这孩子非我亲生,希望她不会追究,保住孩子性命!”
“托付给连炽哥哥,那我就放心了!”她眼里浮起虚弱的笑意,伸手替他擦去泪水,“不要难过,慕轩,我知道,其实最煎熬的那个人是你,你……你这个呆子,不要总是那样钻牛角尖,只要你和女儿平安快乐,我不介意是不是我陪在你们身边。既然无力改变未来,那么就忘记过去吧,记住,不要折磨自己,要忘记,要开心!”
她说着,端起床前早就备好的毒酒一饮而尽,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就如同以往的无数次,她微笑着对他一劈掌、一踢腿般干净利落!
他怀中的婴儿醒了过来,突然间咧嘴大哭!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中,他双膝一软,对着那始终向他微笑的女子跪了下去!
最初的相逢,荒草之上的小丫头转头向他嫣然一笑,明媚了满目苍凉!而几十年以后,在另一个女人身侧辗转难眠的帝王终于知道,原来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一瞬间的明媚笑容过去后,剩余的,不过是一辈子的荒烟蔓草!
番外:连炽and水岚1
夕阳西下的大漠,风还是炽热的。
加梵城的西北角,是一间间堆砌得杂乱无章的土坯房,破败肮脏,仿佛一块丑不堪言的癞痢,在繁华皇城的边缘,歪歪斜斜、小心翼翼地存在着。
在这一块聚集着贩夫走卒、流民乞丐的贫民窟中,夫妻间的咒骂声、邻里间指桑骂槐的嘲弄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孩哭声、狗叫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搅在热气腾腾的风中,烦闷压抑、令人窒息!
有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肢踩过腥臭的黄沙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停在了一间破房子前。
她捞起帘子向屋里张望,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那个古怪的老婆子就躺在角落的木床|上。
“水阿嬷,是我啦,飘香苑的十三姨!我上次给你提的事考虑好了吗?你家岚儿长得水灵灵的一朵花,去给人家帮佣干粗活太可惜了,来我们飘香苑,我保管你们母女吃喝不愁!”
“我说过了,我不卖女儿!”低沉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病入膏肓的气息,却是坚决到绝无转圜!
“水阿嬷你这是何苦呢!”十三姨不死心,还要再劝,声音却突然拔高,“哎呀水岚姑娘,你回来了!”她看着那挎着篮子走近房门的女子,脸上立刻堆满了谄笑。
早就听说这母女二人是从中土流浪到大漠,果然生得与众不同!
那瓜子脸、杨柳腰,江南烟雨般的一双眼睛,盈盈不堪一握的身姿,顾盼中我见犹怜的神韵,在这粗犷豪气的黄沙大漠上,哪里还寻得出第二人来?这样满是补丁的破衣服都掩盖不了这个女子的容貌气质,换上绫罗,挽上云鬓,还不晓得会是怎样醉人的风情?
这棵摇钱树,她十三姨是非挖到不可!
她摇摆着身子连忙迎了上去:“水岚姑娘你可回来了,我……”
“你走!”尖尖食指指向外面的路,女子面沉如水,毫不客气,“这里不欢迎你!”
“水岚,别这样嘛,跟着我包你荣华富贵,皇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要拜倒在你的裙下,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辛苦讨生活?”
“我叫你走!”女子发起怒来,手中的篮子砸向老鸨,滚落了一地的毛栗子,“你走、你走,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老鸨被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引得左邻右舍的闲人们都围拢过来看热闹。她只觉面子扫地,气到极点,指着水岚扬声骂道:
“好你个贱人,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长得有几分狐媚就可以飞上枝头,既然生在鸡窝里,就不要想当凤凰!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