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宜点点头,“嗯,我喜欢听叔叔给我讲课。”
她手里拿着厚厚一册书帖,旁边的凳子上还有好多诗画册和篆刻影印集,都是今个儿上午来探病的人送来的,说是给顾叔叔消遣的。虽然方婷宜不懂这些,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从小到大好东西见过不少,光简单翻阅一下也能知道,这些东西装订精美,即便封上了膜,仍旧飘出淡淡的墨香,余味久久不散,应该是下了大工夫熏上的,而且封面都是木质材料,触感雅实古朴。
岂止是价格不菲,应该是价值不菲才对。
那些来探病的人,多是来头不小,“顾老师”、“看着玩儿”、“消遣”,有西装革履,有休闲便装,有年过耄耋,有三十而立,但都言必尊称,行必鞠躬。
婷宜侧头去看病床上的顾父,年龄和父亲差不多大,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叔叔温文尔雅,眉宇间是浓浓的书卷气,但却处处透着清傲的风骨。
若白东方古典的轮廓是遗传了叔叔,只是五官细腻精致,和阿姨很像。
“婷宜呀,你这两天早早过来又很晚回去,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婷宜摇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帮您一起照顾叔叔,还能够陪叔叔说说话,我自己也可以学到一些鉴赏的皮毛。”
顾父开口道:“只是突发性哮喘,大家就是太紧张,非得给我做个全身检查,折腾来折腾去,还让我搬到单人间的病房,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叔叔,贵宾房比起呼吸内科的多人房,环境好也整洁,最终要的是空气清洁度高,也有利于您的恢复。我想文化局的领导们也是一番好意。”
“他们呐,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专门搞这种面子工程,以彰显这些领导的人文关怀……现在政府把文化事业建设纳入政绩考核范围,提高了比重,这才把大把大把的经费往下拨,要是搁以前,就算是咱那老社长生病,谁重视啊……”
“你够了啊,话那么多。”顾母打断他的话,“就你清高……给你削个梨?这一屋水果,放着没人吃都要烂了。”
顾父摇头,“谁知道是不是贪腐的钱买的……”
“顾清淮!”顾母沉声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发脾气?”
婷宜笑着看着叔叔阿姨的拌嘴,圆场道:“这样叔叔,我给你削,过了我的手,当我孝敬您的,您就安心吃吧。”
“好、好。”
婷宜起身去墙边翻果篮,这一室的果香味遮住了那些馥郁的花香,倒也清雅宜人。
就在婷宜要下刀的时候,若白推门而进。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训练这么早结束了?”
“今天起开始对抗赛,给他们休息准备的时间多了,不需要我盯着了。”若白在沙发上放下包,“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顾父笑道:“醒过来之后就一点事情没有了,非让我在床上躺着。”
若白扫了一眼墙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篮,前面茶几上还放着满当当的营养品,摆了一圈的一次性杯子,“今天来了很多人?”
“可不是。”顾母回答,“我来的时候病房就已经有好多人,都是婷宜在招呼,市里面的领导、馆里的工作人员,其他就是你爸的老朋友,有些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年纪不知道比你爸大多少居然还来看他,看得我都战战兢兢,生怕老人家出什么意外,一直送到楼下。”
“这叫做忘年交,文化啊,不分年龄。”
若白看着婷宜低头专注地在削梨,动作娴熟,随口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削水果的?”
“你少看不起我,我又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婷宜不满地嘀咕:“之前为了讨好我妈,我练了好几箱水果,其实也不是很难……”随着动作的熟练,刮下最后皮,婷宜有些得意地将所有梨子皮拎起来后准确地放入垃圾桶,“叔叔,吃吧。”
“好,谢谢婷宜。”
“不客气。”
若白见婷宜拿纸巾去擦拭刀锋,伸手一抬止住了她的动作,将水果刀和纸巾转移到自己手里。
这一幕落到了顾母眼里,稍稍留了意。
“初原告诉我说琛姨看望师母去了。”
“嗯。前两天刚走,我爸陪着她去的,反正今年暑假喻伯伯在松柏坐镇,我妈去陪陪伯母也好。我妈说,伯母忙完那边手头的工作就会回国,毕竟喻伯伯和初原哥哥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