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弟……”假胡青穿着加长的、飘逸型的灰色长袍,幽幽地‘飘过来。走廊里,上官羽和小喽罗们都吓得面无血色。假胡青向上官羽飘去,上官羽忙往‘梅花坞’里逃。(据胡兰说,灰色,是胡青生前最喜欢的衣裳颜色。)“你……你……你是人是鬼?”见假胡青一直跟着自己,上官壮着胆子问。“哈哈哈哈……你问我?”假胡青更进一步地靠近上官羽的脸。他身上事先沾上的炭灰味,吓得上官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人也软脚地跌坐在地上。“你好狠心呐~~”“大……大哥,大哥,不是我害死你的啊!”上官羽转头避开,试图不去看假胡青‘泛绿’的‘眼睛’,却不料看到了假无邪:“咦~~这……好啊,你这贱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相公,我……”假无邪看着假胡青,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啊,他都是鬼了,你还要巴着他不放!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不许你这样说无邪,上官,拿命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被戴绿帽子的屈辱感,刺激了上官羽。他突然不怕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拿起剑,反抗式地刺向假胡青。
暗处的死士们忙扇起大风,坐在屋梁上的死士则扯起假胡青腰上的绳子,黑暗中将他提升得离开了地面。上官羽转头又走向了假无邪:“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仅和胡里背地里有勾当,而且还……你都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我也没有嫌弃你;还是按照媒妁之言,娶你为妻。你竟然……为了一个鬼,你都要背叛我。你去死吧,贱人!”假无邪忙起身往屋外跑。借着漆黑的环境,死士们发出许多恐怖的声音,又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地打开和盖严‘火折子’的盖子,使得整个长廊里忽明忽暗地红光点点。“上官羽,你陷害我,我要你偿命~~”假胡青从屋梁上跳下来,站在上官羽身后。上官羽转身又回到‘梅花坞’里,屋外的喽罗们都吓得试图往楼外跑,但却被死士们拦截住而不能下楼。
“大哥,大哥,我求你,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并不是想要你的命啊!”“那你想杀谁?”“杀胡里!”“胡说八道,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还想骗我!”假胡青举起贴了白色长指甲的双手,装作要挖他眼睛的样子。“大哥,大哥,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上官羽再次被吓得软脚。“有屁快放!”“我……我说我说!”在看到假胡青做了一个一掌拍出去的姿势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上官羽顿时吓得不敢再存侥幸心理,“我年少时,曾亲眼看到胡里和无邪做那等苟且之事……就在碧琼泉旁边,而且,还是在大白天!这个贱人,竟然红杏出墙,明明和我指腹为婚,竟然还敢以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我想杀了胡里,但是他却在当时还只是个小弟的屠楠的帮助下,拿到了我做三当家后和官府互相勾结、四处陷害民理教帮众的书信。我不得不先假意与他合作,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那么,去年,在刺杀满统时,你是不是早已和他勾结,还想顺便除掉我?”“是~是,我……大哥,我……我是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逃难的日子了。我想和无邪好好过日子。她跟我说,当年是胡里□了她。我……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所以我就原谅她了。我打算要金盆洗手。杀了你,再灭了民理教,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和无邪隐姓埋名……大哥,我一时糊涂……”“废话少说!那回,到底还有谁知道你的阴谋?”“胡里知道,所以他一直阻止你去总督府。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那个没脑子的金老三,一个傻大个子。他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杀戮快感,为了尽早杀掉满统这个狗官,竟然一直怂恿你去。而你呢,哈哈……你就更加傻瓜了,你竟然宁愿相信他一个大老粗,也不愿意信自己的亲二弟……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这么说,是我错怪了胡里?那他今晚……”“我不知道他今晚是做什么。今天,他居然会主动来找我,要帮我一起灭了民理教。要不是他出面做了新的大当家,我早就可以把民理教的帮众剿杀了。我原想请动武当派的所有弟子来……不过,竟然他主动示好、要跟我合作……哈哈哈……有何不可?何乐不为?”“你知道金三在哪里吗?”“我不知道,他倒也能耐,竟然能躲这么久!”
“着火了,着火了!”楼下,突然有人尖叫起来,打断了假胡青接下来要说的话。躲在暗处听的云真和死士们、还有‘牡丹坊’里的胡家三人,都慌忙往楼下冲。假胡青等扮鬼的死士们,也只好暂停演戏。一阵慌乱之中,竟然被上官羽逃脱了。云真等人借着一身功夫,顺利逃出暂时还能控制住火势的醉仙楼,站在对面的胡同口看着火场。胡兰和胡斐一左一右,夹着胡里,不让他也逃跑了。“这火是谁放的?”云真问道。“不知道,不过,有可能是上官的同伙!”胡里插嘴。“是吗?不是你预先设定好,派心腹来放的?”“你们……哼!”
回到无邪山庄,金三竟和屠楠竟然正在厮杀,地上却躺着很多小喽罗和一些道士打扮的人的尸体。“武当派?武当派的人竟然来……可恨!”胡里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俩快住手,不要打了。屠楠,你……”胡斐的话还没有说完,屠楠突然一掌拍在金三的天灵盖上,血从金三的七孔中同时流了出来。“你怎么会这样的邪派功夫?太残忍了,屠楠,你在做什么?”胡兰惊讶极了。“他害得大哥惨死,他也该得到同样的下场!”屠楠暴戾地笑着说,“大哥救过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为他报仇!”他的手从金三的头顶上拿开,金三高大强壮的身躯就像一座山一样重重地倒了下来,让云真想起了自己杀死的那只棕熊。不过,他却并不害怕。因为,这也是他导演的一出戏。眼前的这个‘屠楠’,并非真正的屠楠。
“屠楠,你太冲动了!金三不是出卖大哥的叛徒,胡里和上官羽才是!”胡斐大喊,惹来了胡里的‘说了我没有’的抗议。“你……你胡说!”“是真的!胡里,你自己把在醉仙楼说过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你们……算了算了,说就说。上官羽为了无邪和我的苟且之事,就一再地要挟我。我和他私下一直有见不得人的来往,所以,去年去刺杀两江总督时,我知道了他想陷害大哥的阴谋,但我却还是不敢明着跟大家说。没想到,大哥竟然会那么信任金三,他宁可听信金三傻乎乎的怂恿,也不……我……总之,一切都是上官羽的阴谋!他一直和官府的人有勾结!这事我和金三都知道的,不过,那些证据都被上官羽拿走了。”“我凭什么信你?”“你爱信不信,金三都死了,我还能说什么!对了,你看这些武当派的人,他们和咱们民理教一向无怨无仇,他们居然派弟子来杀我们的人,由此可见……总之,我说的都是实话。”
“二叔,既然是这样,你今天为什么要去密会满统?”胡兰显然不信。“因为我也想金盆洗手。大哥死了,民理教就好象没了主心骨,兄弟们都乱得很。原先,我出任新的大当家,是不希望大哥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但是,后来见到无邪时常被上官羽羞辱,我很心痛。我就想假意和上官羽合作,好消除他的戒心;然后,再借满统之手,找机会杀了他,也一并剿灭民理教。这样,咱们胡家人就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做点小本生意,过普通百姓过的日子。我不想再这样被官府的人追得到处跑,康熙这个狗皇帝近几年一直下令剿杀我们,我……我没有要和官府勾结,我也没有陷害大哥!”“我们凭什么信你!”胡兰大喊道,“你一向不是善良之辈,总是一副阴险狡猾、每时每刻都要算计别人的样子。我爹要不是信不过你,他也不会听金三的话。要不是你胆小怕事又自私自利,我爹也不会真的去了总督府,也就不会惨死。你明知道上官的阴谋,你还……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笑!我要杀了你!”
“不必你动手,既然所有人都认定我是个叛徒,再解释也没用。反正,此生是不可能得到无邪了,活着也没有意义!”胡里突然镇定下来。“小心他自杀!”云真的话刚一出口,胡里突然牙根用力一咬。“他嘴里藏着毒药!”胡斐惊叹着,看着胡里倒了下去。“这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啊!”云真嘀咕着。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将怀疑的重点对象当成胡里,间接地逼死了他。看来,不是所有看起来阴险的人都是真的狡诈之辈。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可笑我一个年过而立之人,却有眼无珠、不会看。”屠楠‘难得地’文驺驺起来。“屠楠,你今天实在……罢了,咱们还是先找人来把这些尸首处理了吧。”胡斐看了看屠楠,低头去清点地上的尸体。“今天屠楠你不分青红皂白,残忍弑杀自己的兄弟。而且还是用邪教的功夫,看来,民理教是容不下你了,你走吧。兄弟一场,我不会杀你。”胡兰突然拿出二当家的架势,看着‘屠楠’说。“你……我也是不知情,也是为了给大哥报仇。哼!竟然这样,我也不稀罕。如今,胡里也死了,咱们没了大当家,我自是不愿意在你这个小毛头手下办事的。走就走。”“哎哎哎,这是做什么呢?自家兄弟,有话好说啊。云真兄弟,过来帮我劝劝兰儿啊。”老实的胡斐急得大叫。云真暗自扯了扯嘴角,引起内讧,本来就是我的计划,我又何必去劝解呢?何况,我倒觉得这个演屠楠的死士演技也很华丽丽啊。
“看剑!”云真假意要上前去劝,‘屠楠’已经拔出佩剑,向胡兰刺去。“屠楠,你疯魔了吗?怎么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胡斐诧异地大吼。“他一定也是叛徒!三叔,不要和他多说了,快来帮我!”胡兰看来也是个急性子的人,这么快就给屠楠定罪了。云真忙上前去,捡起地上的一把武当派人的剑,和‘屠楠’打起来。“云真兄弟要小心啊,屠楠的功力大涨,看来他的确是背着我们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胡斐也被激怒了,他见‘屠楠’的招式都十分奇怪,因为怀疑他使的都是‘邪教’的功夫。“兰儿,小心!啊~~”‘屠楠’的手一甩,胡斐眼尖地看到了一枚飞镖。他一个跳跃,护在了胡兰身前。见胡兰去看胡斐的伤势,‘屠楠’忙起身离去。“三叔,三叔,你怎么了?”“我……”胡斐一开口,嘴里便涌出许多黑色的血。“这镖上有毒……是慕容山庄的字号。想不到堂堂慕容府,江湖上赫赫有名,竟和邪教有勾当!可恨!今日之仇,我必要慕容山庄的人血债血偿!”
“没想到,没想到,今日我民理教竟一连死了三个当家的,而且还死伤了那么多兄弟。都怪我,怪我太年轻了。也怪我没有留神屠楠,我竟不知道他有此等狼子野心。”胡兰抱着胡斐的头哭了下来。“胡兰,这也不能怪你,世事难料。”云真适时地出现来安慰胡兰。“我对不住我爹的在天之灵啊,胡里是我的亲二叔,我却一直不信任他。金三,我也曾怀疑过他。他是我的兄弟啊,我却……我真是猪狗不如。”“胡兰,你怀疑过他们俩,我又何尝没有呢?可惜叫上官羽那个衣冠禽兽蒙蔽了咱们的眼睛,如今又被他侥幸逃脱了……”云真还想好好安慰胡兰。突然,一声尖叫。是从碧琼泉传来的。云真忙带头冲了过去,仙女不会有事吧?
到了温泉旁,众人看见上官羽正在强吻无邪。但无邪却不停地在抗拒,嘴里咽咽呜呜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无邪,你爱我吗?”上官羽放开了她,突然认真地说。“我……”无邪十分为难。“哼!贱人,水性杨花的贱人!我杀了你!”上官羽突然发疯似的,拿剑不停地往无邪身上砍。无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很快就是一身的血污,身上的白衣裙也被血给染红了。“怎么回事?”云真问道。一个吓得直哭的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躲到了胡兰的身后:“二当家,三当家……他……他疯了。”“你别怕。你说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咱们无邪山庄的人,个个都有好武艺。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要怕。”“是,是……刚才无邪姐姐正在泉中洗簌,三当家突然来了,把无邪姐姐从水里提出来。无邪姐姐没有穿衣裳,他就骂姐姐一向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青天白日,竟然不穿衣裳洗澡,不知道又是想勾引哪一个。姐姐就哭,说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泉中洗簌,希望可以洗去胡里留在她身上的、肮脏的罪孽。这是姐姐的习惯,三当家自己也是一向很清楚的。可是,他今天却……后来,三当家又说什么勾引了胡里不算,原来竟和胡青也有一腿,还说姐姐今天到醉仙楼去和胡青幽会了。胡青大哥早就死了,三当家可不是疯了吗?”
“所以,他就这么残忍地杀了他自己的妻子?”云真惊叹。无邪,对不住了。我虽处心积虑地利用了你和上官羽对你的占有欲,却没有料到竟会就此害了你的性命。我着实是低估了上官羽的变态程度了。“是啊,三当家一向很在乎无邪姐姐,恨不得能每天都把姐姐拴在自己身边。我看他是……可怜的姐姐,她应该也很喜欢三当家的。她都没有离开过碧琼泉,自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三当家的事……呜呜呜……无邪姐姐的命太苦了……因为当年胡里当家曾对姐姐……所以,三当家一直都不信任她,总是疑神疑鬼……”小丫鬟哭了起来。这时泉边的上官羽突然大笑起来,他放下无邪的尸体,狠狠地怒视了云真一眼。又转头对着胡兰凄然一笑,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无邪,终于……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任何男人都不可以看你,不可以靠近你,更加不可以碰你。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云真看了看上官的尸首,又看了看无邪,想起了第一次见无邪的场景。那时,早已拥有多个美若天仙的福晋的自己,竟然也会对她‘惊为天人’。她是那么美丽,那么脱俗;那么纯洁,那么……无邪!如果说,是胡里的好色——‘大白天□她,还被上官给撞见了’,为今天的无邪惨死埋下了伏笔;如果说,是封建社会对女子的禁锢和‘毒害’,是上官羽的迂腐与占有欲、还有小心眼的疑心,直接害死了无邪。那么,自己就是那个背地里,用阴谋间接害死她的人。
为了激怒上官羽、逼他说出真话,为了使得上官羽和胡里自相残杀,为了达到最终打击胡里和上官羽的目的;更加是为了引起民理教的内讧,并铲除任何一个可能会做下一任大当家的对手,自己竟然……第一次见她时,她是那么善良,因为害怕自己被上官羽看见,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她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求自己离开。那时的无邪,急得都快哭了。这样一个善良又纯真的女子,她是这么美好,却成了自己的阴谋下的牺牲品。什么时候起,我也是一个为了最终的目的,不惜踏过无辜之人的尸首的恶魔了?我原来也是一个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人啊!因为从‘小大’他们那里得知,胡里曾对无邪十分倾心。所以,自己就利用了上官羽的占有欲和可怕的疑心,利用了他对无邪的不信任。为了使上官羽彻底失去理智,为了尽快得到所有的真相,自己竟然从没有考虑过无邪的命运……混蛋!云真,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加混蛋!
紫禁城内
暂且说一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