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找我?”胡兰急冲冲地进门。云真将账本全部递给他:“这是上半年无邪山庄的帐务,已经都理清了,并没有出入。”“大哥辛苦了。若不是有大哥,只怕依小弟之能,无邪山庄都不能维系生计,更别说给三叔和兄弟们报仇了。”胡兰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二弟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呢,更何况,你我兄弟,大哥为你做事理所应当。兰儿,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续,早年曾强娶无颜,为此还屠杀径山村全村百余口无辜之人的性命。无颜乃是无邪姑娘的亲生母亲,说起来咱们得以有安身之处,无邪姑娘可是有大贡献的。别说是为了胡斐大哥和其他惨死的兄弟们,就算是为了无邪姑娘,咱们也该报此仇!”“大哥说的是,胡兰都听大哥的。”“好,武林大会将在十一月举行,如今已是七月,相信很快各大门派都会在安徽黄山附近汇集。若咱们不能尽早杀了慕容续这个老贼,只怕到时候慕容山庄有其他门派的人住着,到那时要报仇可就不容易了。”“大哥果然心思缜密,小弟自愧不如。既然这样,有劳大哥费心,看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报仇。小弟只怕慕容山庄的人个个武艺高强,咱们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二弟放心吧,这事都包在云真一人身上。”
康熙五十五年七月中旬某日夜,杭州城内,求真石器馆后堂。“主子,奴婢已经查清此次带领丰台大营将士来到杭州的是提督景熙(作者:这个职位是我编的,不过他的确在康熙年间身居要职,真是不知道是什么职),乃是安亲王岳乐之子。确是八爷党的人。”“既然不是自己人,可有办法毫无隐患地铲除他?”“奴婢无能,请主子降罪!”“罢了,你起来吧。他毕竟是安亲王的儿子,少安郡王玛尔浑的弟弟,的确不好动他。你可知道丰台大营的兵已经到哪里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谢主子不罚之恩。回主子,奴婢暗杀了景熙座下一员得力副将 ——厄里太,蟒蛇已经易容成他的样子,混入军营。此时,将士们已经到了杭州城外,正扎营休息,明日将会进城。具体他们是来做什么,奴婢无能,查探不清。不过,奴婢听到有人提及民理教,只怕是来剿灭教众的。”“这不可能,皇阿玛虽然这些年一直不遗余力地试图剿灭民理教,但是却一直不能如愿,反而使得民理教的教众越来越多。现在,皇阿玛派直接听命于他一人的、京畿主要的军事力量 ——丰台大营的兵,出动至远离京师的杭州,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区区民理教还不至于要出动丰台大营的兵,各地都有绿营之兵,也有地方衙役……算了,雪影,你起来吧。”“谢主子。”“有了,你想办法叫蟒蛇引景熙离开军营,到时候咱们就打晕他们,把他扔到慕容山庄去。再由蟒蛇回去报信,到时候引丰台大营的兵去救景熙,届时咱们的人再到慕容山庄去……行了,你快去办吧。”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等等,若有可能,想办法要了景熙的命!他和吴尔占两兄弟,都是安亲王长子——少安郡王玛尔浑的亲弟弟,也都在朝中占据要职。对于胤禩而言,可都是有力的帮手。二废太子时,皇上重新起用马齐,再次授予他高官爵位。在这朝中,八阿哥的人可以说真是……你要见机行事!”“是,主子。”
康熙五十五年七月二十日,天气热得让人心烦意乱。云真一边尝试说服胡兰转移阵地,一边等候机会、消灭慕容山庄。“主子,景熙前日已经被带进慕容山庄,咱们的人也有几个已经混入慕容山庄,并将景熙偷偷关在了柴房里。等到入夜,丰台大营的兵会杀进慕容山庄。咱们的人就把景熙放出来,到时候看慕容续怎么狡辩!”“猎豹,雪影,你们都做得很好。”“谢主子夸奖。”“你们现在就到慕容山庄去待命,我即刻吩咐无邪山庄的人做好准备。”
“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是天助我也,今日家仇、教仇可一并报了。多谢大哥,请大哥受我一拜。”云真赶回来报信后,胡兰立刻激动地给云真行了个大礼。“快起来,二弟,你实在太客气了。你我兄弟,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二弟何须如此!”“多谢大哥,多亏大哥,我才能这么早为三叔和兄弟们报仇。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弟可能只有来世再报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报恩的机会的。”云真转身嘀咕了一句。“大哥,你说什么?”“哦,没什么。我是说,你快点吩咐兄弟们去准备吧。”“是,大哥,大恩不言谢。若今日能顺利报仇,小弟将来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哥。大哥,我先去了。”
入夜,杭州东明山,慕容山庄。云真带着民理教比较有头有脸的教众,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躲在庄外的草丛之中。“大哥,你确信皇帝老儿派的兵会到这里来?”胡兰有些迟疑地问。“云真大哥办事,我们放心。”某小喽罗很有眼色地接口。云真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很聪明嘛,居然这么快就能看得出来,究竟哪个才是能拿主意的人。“说的是,大哥办事我当然信得过。只是……”“二弟,你放心吧。景熙乃是安亲王岳乐之子,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舅舅,又在朝中位居要职。总之,此人非常重要,即便皇上在此,也不会不顾他的生死。所以,丰台大营的兵一定会来救他。”“云真大哥知道的事可真多啊。”另一个小喽罗也很有眼色。“兄弟们真是过奖了,咱们要盯紧大门。若是丰台大营的兵来了,咱们就混进去,到时候亲手杀了慕容家的狗贼,给惨死的兄弟们报仇。”“好!”所有的喽罗们都压低声音而又不失豪情地接话。
“来了,来了。”胡兰眼尖地看到有一伙人拿着火把,穿着平民的衣服偷偷摸摸地出现在慕容山庄外。“咱们要做好准备,他们一攻门,咱们就混进去。”“是,都听云真大哥的指挥。”
“兄弟们,杀进去,把提督大人救出来!”假厄里太以副将的身份,指挥着被他的言语激怒的将士们开始攻门。“何人胆敢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门内出来一个很嚣张的门人,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被蟒蛇手起刀落,断送了性命。“兄弟们,你们看见了,这慕容山庄一个小小门卫就如此嚣张!”“杀,杀进去,救出提督大人,再给他们一点教训,叫这些刁民跟朝廷作对!”将士们都义愤填膺地高举武器,杀进慕容山庄。夜色已晚,慕容山庄内的人显然毫无准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二弟,兄弟们,咱们是时候进去了。”云真向身后的人一挥手。二十几个人一起,一些利用鹰爪勾等工具,从围墙一侧进入内堂,直奔慕容山庄主子们的房间。另一些人从大门进入,混在丰台大营的兵之中,和慕容山庄的护卫们厮杀。
“各位,不知今日为何到此屠杀我山庄之人?我慕容续自问几十年来,一向爱人好士,亦还算乐善好施。不知老朽何时得罪各位……”“不要跟这个伪善的老头浪费唇舌。快把提督大人交出来。”“提督大人?这位小哥的话,老朽可不懂了。提督大人为何会在此?”“兄弟们,不要听信这个老头的话,跟我来。”蟒蛇带头传进后堂。“各位请留步!各位,我慕容山庄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可不容各位如此放肆!”慕容续一声暴喝!“哼哼!慕容山庄的名气不知道是靠什么得来的呢?”云真蒙着面现身。“不知道这位兄弟是谁,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兄弟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容续,你这人面兽心的老贼,你可还记得无颜、记得径山村的一百多条人命?”“你是……难道你是他们的后人?”慕容续惊呆了,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几年,而且他也确信当时径山村只剩无颜一人,没想到,现在却杀出这么个熟知此事的人。“什么?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竟然做过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就算是替天行道,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蟒蛇和云真唱起了双簧。“各位,你们看来不是一伙的。老朽承认年轻时不懂事,曾为了一个女子,害死了许多人。不过,你们所谓的提督,老朽却没见过。”
“他没见过,不代表他们山庄的其他人没见过。”蟒蛇冷冷地说。由于蟒蛇现在假扮的是副将厄里太,丰台的兵都很听他的话。“提督大人在此。”云真安插进慕容山庄的死士,扶着刚被下了毒药‘落雁沙’的景熙走出来。“提督大人,提督大人果然在此!老贼,看你还怎么狡辩!兄弟们,看大人的脸色很不好,显然这些刁民虐待了大人……大人对咱们亲如兄弟,咱们都受过大人的恩典。弟兄们,上啊,给大人报仇!”蟒蛇继续煽动丰台大营的兵。“是,咱们派人把提督大人带回军营,剩下的一起上!”景熙刚被扶出大门,庄内就进入了一片混乱。三派的人厮杀在一起,由于民理教的人与丰台的人互不认识,因此也互相厮杀。云真向蟒蛇一示意,蟒蛇忙跟着他走到角落。
“主子。”“蟒蛇,你做的很好,回京后,爷必重重有赏。”“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不敢邀赏。”“不必客气,你可知道丰台的兵究竟为何而来?”“回主子,只怕和图海将屠楠带回京城一事有关。屠楠不知道对图海说过什么,因此……爷,奴才以为杭州不宜久留。皇上不知道是否已经知道爷的下落,此时爷若被强行带回京城,不仅让爷失去颜面,
而且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说的是,你的忠心爷明白。你要记得,今日之事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一个活口!连一个婴儿,也不能放过!”“爷放心吧,咱们的人已经把庄子各个大门都守好,绝不会有人逃出去。”“很好,你办事爷放心。爷先走了,这里都交给你。”“是,主子。”
年氏番外
我叫年茉凡,是过去的工部侍郎、现在的湖北巡抚年遐龄的女儿。我的大哥年希尧现任工部侍郎,二哥年羹尧任四川巡抚,为封疆大吏。我的二嫂是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说起来,我也算是出身名门了。我是个汉人,但因为家父、家兄的官位显赫,被康熙皇帝抬籍进镶白旗,改姓‘年佳氏’。当二哥于康熙四十八年迁任‘内阁学士’时,镶白旗被划入四阿哥胤禛名下(作者:四阿哥在康熙四十八年封和硕亲王,封爵之时,镶白旗的佐领和旗人同时划归属下,四阿哥成为镶白旗旗主——杜家骥先生),我们年家便随即成了四阿哥的旗下门人。
二哥年羹尧于康熙四十八年,出任四川巡抚后,很快就熟悉了四川通省的情形,提出了很多兴利除弊的措施。而他自己也带头做出表率,拒收节礼,‘甘心淡泊,以绝徇庇’。皇上对他寄于厚望,希望他‘始终固守,做一好官’。在这样的大好势头下,康熙五十年(作者:年氏其实是五十三年嫁进雍王府,但是为了和前文保持一致,所以这里还是说五十年),在我屡次刻意地在密嫔娘娘面前,提及四阿哥胤禛的好后;在十六阿哥的推波助澜之下,密嫔娘娘借着皇上的宠爱、借着二哥在朝中的影响力的加大,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时,‘无意’之中,为我争取到了嫁入雍王府的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或许是为了拉拢和安抚年家,或许是为了在大封皇子后再添个双喜临门,他当场附和了皇太后的意思、同意了密嫔娘娘的提议,让我以‘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嫁入雍王府。
大婚那天,我坐在密嫔娘娘的寝殿里,由着娘娘身边的丫鬟忙忙碌碌地打扮我。“咱们的茉凡姑娘,真是国色天香呐!这回啊,四阿哥算是有福了。”穿戴完毕后,密嫔娘娘笑着打趣我。“娘娘,您就知道取笑奴婢……”我羞得红了脸,四阿哥有福?我倒觉得应该是我有福吧。“呵呵,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今儿竟然也有女儿态的时候,难得难得。本宫倒是拖了四阿哥的福,才有幸一见呐。”密嫔的年纪很轻,她又是个汉人,和我们这些奴婢一向十分和睦。“娘娘,娘娘这么说,岂不是在怪罪奴婢往日没有规矩了?”我扶了扶头顶上快压断我脖子的凤冠,无奈地笑着说。
“吉时到~~请侧福晋上轿。”老太监的声音响起,我紧张地竟然没有接住密嫔递过来的大苹果。“茉凡,以后不在本宫身边了,四阿哥府里又早已经妻妾美满,你要凡事小心。”密嫔抓紧时间,最后一次嘱咐我。“谢娘娘恩典。”我跪下来给密嫔重重地磕了个头。“罢了,不要误了吉时,快上轿吧。”密嫔给我整理了头饰,眼含泪光地说。我的眼泪也差点掉下来,我的亲生母亲是个小妾,又过世的早。在年府,虽然二哥对我很好,但因为大娘、也就是年夫人不待见我的缘故,府中上下某些势力的人时常给我气受。现在,我出嫁,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虽然很遗憾;但此刻的密嫔,却像是我的母亲一样。“茉凡,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上轿吧。我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就是四阿哥,能够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要哭,仔细妆化了。”密嫔娘娘竟然没有用‘本宫’二字自称,我知道她的一片好意。我点点头,被小喜鹊和小麻雀扶着,手托一个大的像小柚子的苹果坐上了大红的喜轿。
我在雍王府内准备给我的院落‘碧蓝轩’的新床上坐着,等候着我心里的良人来掀起我的盖头。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粉红色的侧福晋服饰,对自己日后在雍王府的生活感到忐忑不安。窗外,更夫已经敲了三更的鼓,小喜鹊和小麻雀开始走来走去。夜深了,新郎却还没有到。“小姐,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四爷怎么……”小麻雀快嘴地喊,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便聪明的闭嘴。“王爷到~~”四更天,门外才响起太监的喊声。小喜鹊和小麻雀慌忙起身,冲出门去跪迎,惊慌之间竟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盖头下的我听见了一阵笑声,我的心一慌,我的陪嫁丫鬟第一天进府就出这种洋相。四爷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没有教养的小姐呢?喜娘指引着我们掀盖头、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奴才们都退出去后,房中只剩下我和四爷两人。见人走光了,王爷急忙伸手解开了我们绑在一起的衣服下摆,很快地冲到了角落去。“王爷……”我迟疑地开口。“没事。”四爷转过身,看了看我,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子孙饽饽真难吃。”他的话让我有些气恼,原来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是可以吐掉不吃的啊,这个坏心眼的男人,竟然不告诉我,害得我傻乎乎的愣是全部都强咽下去了。“呃……那回在香山寺遇刺,多谢你出手相救。”四爷在我身边坐下,再次看了看我,“你长得的确很漂亮。”
“谢王爷夸奖。”我瞟了瞟床中央摆着的、显眼的白色喜帕,有些紧张。“你别担心,爷本不是好色之徒,更没兴趣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做那种事。”四爷突然正色地说,“年茉凡,你要记得。我今日所娶之人,并不是你。”我当场愣住,不是我,难道他同一天娶了两个女人?“是你的二哥……”四爷很直接地点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我……”我有些气急败坏。“年茉凡,爷的雍王府在京中一向号称‘铁门槛’,你既嫁入府中,就应该遵守府里的规矩。你放心,只要你二哥在我旗下一日,我就会格外地宠爱你一日。不过~~”四爷的脸靠近我,眼里那一潭无底的深渊,将我的灵魂吸引过去、无法自拔。“不过,即便你在这雍王府可以享受专房之宠,我的心亦不会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