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除了当年就留在百川院的……此次回来的四顾门旧人寥寥无几。”
李莲花听着也心酸。
四顾门复兴,对他来说十分微妙——大家热烈响应,抑或冷眼旁观,都会让他这个‘前门主’境地尴尬。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也刻意不去听有关的消息,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时心绪难免被牵动。
他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可实在想知道从前的门人如何看四顾门,又如何看李相夷。
“那日之后……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那时他只记得自己很累,万念俱灰,想要找一处没人的海滩倒下去从此长眠不起——却忘记四顾门不只是云彼丘、肖紫衿和乔婉娩……当时还有许多追随他至死的普通门人,在等他回来挽大厦将倾。
他后来过得很难。
他们一定也不容易。
席岑露出回忆的神色,良久,才找到了合适的用词:“门主失踪之后,门中突然就变得很乱。”
“其实我被人抬回门里以后,就发现不对劲。台阶上竟然都是伤员,抬着我的人询问医师在哪里,一路上得到了好多不同的答案。”
“那时候我意识有点不清楚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他们在说伤药不够,却没有人能打开丹药库。”
“从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大战,东海之战的伤亡甚至比不上漠北的一半——但是善后从来都是井然有序,那天却好像从上到下都乱了套。”
“后来才知道,四位院主不知为何同时失踪,肖护法追着乔姑娘去东海边找门主,导致门里没有主事的人。”
“没等他们回来,外头就爆发了争吵——我因为在重伤员的屋里,没听清外头吵嚷什么,是蒙玺后来告诉我……有人说都是门主意气用事,害大家死伤惨重,到现在也迟迟不出来给个说法。”
“这话肯定是点着了火药桶,很快就发展到一群人打了起来。”席岑说到此事,至今仍感到困惑,“从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那日人人都像是撞了鬼似的。”
李莲花心里一顿。
他想起了叶姑娘在采莲庄说过的推测——四顾门除云彼丘外还有内奸,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毁李相夷的名声,所以……
“纪院主他们先赶回来,但是话还没问清楚,石院主已经搅了进去,还把二门主的人打伤了。”
“您可能不知道,从前四顾门跟百川院就有一点小摩擦,尤其是您跟二门主闹矛盾那会儿,底下也……总之蒙玺跟我说的是,石院主情急之下一鞭子抽过去,那人压根也不闪躲,后来外头一下就分了两派,搞得水火不容的。”
“等肖护法回来——他平日里就对这些事不上心,那会儿稀泥也和不下去,就让纪院长和何璋何前辈调停。”
“恕我直言,何前辈本来就跟百川院不对付,那天更像是要借机生事似的,一个劲儿指责石院主,根本没有要调停的意思。”
“第二日也是他,带头要找门主讨个说法。”
“肖护法就索性说门主已经去了,有那么多意见不如离开四顾门——我们都以为他是一时气话。”
“毕竟他从前遇上处理不了的事,也会胡乱搪塞,或是下些根本不合理的要求……大家都知道,那意思就是等门主回来做决定。”
“那时候门主明明才刚失踪一日,还有许多人在找,我们觉得肖护法不过是暂时出来主持局面,根本没往心上去。”
席岑说着都感觉不可置信,苦笑了一下,“可没想到……门主当真没有回来,肖护法也就真的把四顾门解散了。”
李莲花也自嘲地提了提嘴角,他并非没有回来过。
甚至他听见了肖紫衿那句话。
“今日局面虽是李相夷自负之举造成,但他定不愿看到你们在此相争。”
“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与其终因意见不合分崩离析,倒不如今日便各自散去。”
话里话外都是埋怨,他从来不知道紫衿是这样看自己的。
师兄如此。
紫衿如此。
阿娩也如此。
他以为云彼丘给他下毒,是他没有察觉到一两个包藏祸心的鼠辈——可事实上,四顾门里可能人人都视他为累赘,只是有人敢给他下毒,有人只能祈祷他消失。
倒不如,就让李相夷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