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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浴只?是流眼?泪。
寒昼站了起来,说:“我弄水过来,你净了面,我给你处理伤处,再给你穿衣裳,都好了,我去喊喜伯来,你当他的面,把药喝了,然后睡,好不好?他见不到你,今晚只?怕难以安眠,他将要六十岁,是个老人家?了,你怎么能不可怜他呢?你如果真?叫他带你的尸体回?去,他只?有一死,你心里难道过意得?去?”
“我去取水,你不要哭了。”
寒昼取了水来,钟浴已经哭得?没有力气,是寒昼一个人默不作声做完了所有事。
端水出去的时候,寒昼问钟浴:“我去喊喜伯?”
钟浴没作声,只?是啜泣。
寒昼就道:“我去了。”
约莫一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喜伯走了进来。只?他一个人过来,寒昼没有回?来。
喜伯走到钟浴的榻前,站住了,问她:“濯英,你身上可还疼么?”
钟浴又哭起来。
喜伯不再说话,只?是由着她哭,等到她哭声弱了一些,他才再一次开?口:“那些事,我已是全知道了……我这个人,笨口拙舌,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你……我当然是希望你好……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有了,倘若你真?的不好了,我便死也……咱们以后再在路上走十年,二十年,哪怕三?十年……只?要我还未死,只?要你肯好好的……”
“我再不出去了,我要回?家?去……”钟浴哭着说:“我要同父亲学,我再不管这世上的事了……我只?在咱们家?里,难道还会再受苦痛?我有今日,全是我自己讨来的……”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不再存死意,喜伯当然高兴,而且回?家?更是一件好事。
喜伯喜笑颜开?,对她道:“咱们这就回?家?去了,家?里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咱们就回?去了……”
楼船在水上行了一个月。
钟浴的心境已经趋于平缓。
她已是灰了心,于她自己而言,生和死是一样的事,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对旁人来说,她活着,还是要比死了好。
这些旁人,是她的恩人。
不过是活着而已。
世上多?的是使?人快乐的东西,至少父亲就教会她很多?。
快意余生,不是难事。
她再不想着死,而是安心养起伤来。
喜伯每日都去寻她,问她的伤势。
这一日,喜伯又来问,钟浴告诉他,痂已然很牢固。
如此,便是伤已好了的意思。
喜伯喜不自胜,同时又告诫,结痂后伤口会痒,切记不能抓挠,痂必须得?自然脱落,否则一定会留疤,而且凹凸不平,奇形怪状,很难再长好。他这时心中很轻快,甚至生出了一些调笑之?意。他本还想说,脸上有了那么一道印就哭得?那样,要是真?有了那样的疤,该闹得?什么样?话其?实已经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他不愿再使?钟浴想起澜都的事,怕她忆及伤心事。
钟浴这时候早已经把脸上的疤忘掉了,她只?关心自己的腰腹。
寒昼说的很对,伤口在腰腹上,旁人虽看不见,自己却是知道的。
喜伯不愿再说与疤的话,便转了话锋,将一个好消息说给了钟浴。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转入镜江,再过四五日便可入云林境内,车马行两?日,便可以到家?了。喜伯已经叫人往家?中送信去了。
钟浴当然高兴。
家?是安稳的地方,只?要回?去,她就再也不会受伤害。
余生她再不会离开?那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