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众人并不意外,沈中科也是见惯了大风浪的人,此时面对地上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蹲下,在尸体的右腰肋下找到一处血洞,那血洞已被仵作清理过,切口也不那么可怖了。
沉吟片刻后沈中科开口:“以这伤口形状来看,谭一岚手里的匕首,就是此案凶器了。”
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过来的李纲也认同地点了点头,俯下身用两指将伤口微微撑开了些,沉声说道:“匕首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被斜□□去的”
能完成这样的角度,说明行凶者是从死者身后右侧下的手,但是凶案现场并无任何第三者存在过的痕迹。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谭一岚是自杀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右手会紧攥着匕首,巨大的痛苦令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确实如此”,沈中科深叹了一声,不解地目光落在了谭一岚满是刀痕的脸上,语气惋惜地说道:“谭一岚这是自虐致死啊”
谭一岚自杀而亡,这一点毋庸置疑,满府人员都可以作证,谭一岚生前曾吩咐过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而他们也确实听见了书房中隐约传出的凄厉声。
只是等谭夫人终于忍受不了闯进去的时候,谭一岚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李纲与沈中科对视一眼,俱是一副忧虑愁苦的表情,这个案子,不好查啊,不把谭一岚自杀的缘由搞清楚,单是南帝这一关就过不去。
谭一岚的三年京兆尹任期已满,不出意外地话,接下来就是青云直上了,跻身内阁都是有希望的。
可他却在这个时候自杀了,完全不合情理,既然不合情理,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后来沈中科又仔细盘问了谭府中人,然而所有人都言辞一致地回答,谭一岚死前并未流露过任何异样。
谭一岚真能把心思藏得这么深吗?李纲并不这么认为,他与谭一岚算是打交道比较多的,这是个绝对的奸猾之人,他会自杀,那一定是被逼地彻底走投无路。
他们中一定有人说谎,只是无凭无据,沈中科等人最终也只能暂行离开,暗中监视起谭府。
回到李府之后李不凡就随李父进了书房,将白日里他与左妃发现的事情细细说了。
京官家中多了一批女眷,而且她们彼此之间还保持着联络,李不凡隐隐觉得,谭一岚这个案子,很有可能突破点也在后宅。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们又派出了大量人手负责监视起那三十名京官家中的女眷,将其行踪记录下来上报给李不凡。
有了上次帮助左妃理账的经验,李不凡如今也能轻松面对这些收集来的海量资料了,他也学会了列表分类,并且能举一反三,很快就从中找到了线索。
那些女眷大致是每隔五天便会出一次门,接着会依次到达胭脂铺,停留半个时辰后陆续离开,但她们却不会直接归家,而是继续逛街,酒楼茶肆或者戏院书局,看似四处闲晃,但却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相差无几。
她们到底出来做什么了?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这一日清晨,李不凡乔装打扮,决定今日亲自去跟踪一回。
就选隔壁从五品宗正少卿家的小娘子好了。
打定了主意,李不凡扮成轿夫模样便拉开了书房的门,看看天色刚好,这会儿正是劳动人民们该劳碌的时刻。
瞧见他出来,院子里晨起后正在散步的左妃愣了愣,微张着嘴问他:“你这是……要去当卧底吗?”
李不凡眉眼带笑地朝她走了过来,不答反问道:“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醒了就不想睡了”,左妃轻轻摇头,微垂下了眼眸,难得的清醒时光,如果再睡过去,岂非太可惜?
焉知她还能有多少时光?即使她再强装镇定,面对生死,她也做不到淡然处之。
李不凡凝望着她不语,有很多话他没有说出口过,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忧虑,再有两个月十八天,就是浩儿出生的日子了。
也是左妃的生死大劫,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左妃再次离他而去,他还能像上一世那样,生活下去吗。
所有担忧不舍和心痛浮现于他眸间,左妃却是浅笑着回身,招呼丫鬟们去给她买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