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扬手一挥,身后的人马便各自退到十尺外,然后,他就大刺刺地背负著两手站在那里,那样倨傲的姿势,流露著极度强烈的压迫戚,令人不由自主地窒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差点忘了。
唯有厉千魂依然故我,型态间毫无半点变化,他稳若山岳般地与此生最大的强敌相对而立,神色显得异常冷静严穆,是那样高大健硕、伟岸不凡,看在紫萝衣眼里,原已为他深深折服的心顿时彻底沦陷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啊!
无论他是擎北马场场主,或者是北地霸主阎王索,亦或是她紫萝衣的丈夫厉千魂,他都是个魄力十足的男人,无比坚毅又稳健,虽然他并不是毫无缺点,譬如在面对老是惹是生非的妹妹时,他也会失去冷静,特别容易暴怒,因为他妹妹实在太可恶了。
而他那豪迈威势的气魄,在他得知自己犯下大错,还有新婚那一夜面对她时,也曾经消失得荡然无存,因为他理亏、因为他愧疚,因为他无地自容,因为他无颜面对她的愤怒与谴责。
然而,人谁能无过,她自己不也犯过错,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完美呢?
重要的是,要能知错,并努力修正自己的错误,而他,已经完全做到了,对一个人类而言,这已经够完美了。
而今,为了她,向来不爱动武的他义无反顾的担负起原不属于他的责任,毫无怨言、毫无惧意的独自面对一个比一个强势的强敌,就算他不幸输了,她还是会认为他是最厉害、最有气魄的男人,因为他勇于面对男人必须面对的一切困难。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感到无比庆幸,庆幸她没有嫁给笨蛋读书人,也庆幸秦娟娟耍了她哥哥,更庆幸她能嫁给他,因为……
这个北方汉子,她真是爱死他了!
“萝衣,三妹夫好像不打算使黑索呢!”
“胡说,他的招牌武器就是黑索,他怎么可能不用!”
“那你不会自己看!”
“……咦?”
紫晨衣说对了,厉千魂确实没有动用黑索,但并不是因为潘寿长不用武器,他才不好意思用武器,而是……
潘寿长尔雅的一拂袖。“后生小子,就让你先攻吧!”
厉千魂抱拳拱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声一落,周遭立刻陷入一片无比紧张与寒酷的气氛中,每个人的心弦全被扯紧了,每个人的血液也都凝固了……
蓦地,暴叱声有如一记惊雷般突兀又响亮,厉千魂的身形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扑向潘寿长,根本看不清他的移动过程,几乎像是才刚看他在动,他便已到了潘寿长头顶上方,双掌挟著排山倒海、撼天动地的威势罩定潘寿长全身。
“来得好!”
潘寿长大声赞叹,身形如行云流水般飘然旋开,双掌猝合又分,两股无形罡气汇合成一道浩荡无比的劲力狂卷向厉千魂。
半空中,厉千魂修伟的身躯不慌不忙地以匪夷所思的姿势横移三尺,右掌倏沉猛翻,左掌却划起千百道掌影,有如千万流星交相闪泻,剽悍地迎上潘寿长那两道刚猛无比的罡气。
但闻轰然一声暴响,一道人影落地后踉跄退了三、四步,另一道人影也退了两步,然后,两人对视片刻。
“看来……”潘寿长已收起轻忽的心情,脸色凝重的眯著眼。“如果我不谨慎一点,说不准会阴沟里翻大船呢!”
厉千魂默然无语。
潘寿长皮笑肉不笑地撩了一下嘴角。“那么,接下来该换我先……”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笔直的射向厉千魂……
“也许,”紫老爷心情沉重地目注对战的双方。“这一战会比上一战更久!”
“不是也许,是一定!”紫承尧的岳父赞同道。
“也更困难!”紫晨衣的公公。
“胜利的希望更渺茫!”紫醒衣的公公。
“他为何不用黑索呢,否则希望会大点呀!”紫秀衣的公公。
他们全都错了!
这一战只用了七招就结束了,而且……
厉千魂嘴角挂著一丝血丝,脸色也有点苍白,毫无疑问受伤了,虽然伤得应该不重;反观潘寿长全身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裳也是整整齐齐的,但那张苍老的脸上却是一片宝刀老去的黯然。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潘寿长喃喃自语,“年轻人,从今后,武林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他转身对随他来的人挥挥手。“我们回去吧!”
“不,爷爷,”他的孙子抗议。“明明是你赢了,他输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