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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静地蹲在塘边看刘勇喂鱼。那片水面瞬间涌现出的无数的鱼的青黑色的脊线,还有其中闪现的红色的脊线,在婉转和抖动,又引起了我内心的美感。我又忘却了刚才内心小小的不快,转而领略这幕风景了。下午回家,刘楠不肯与我们一块,我心里也明白,就和母亲打了的。他们还把折回来的礼物也放到了车上。路上我犯了困就迷糊了一会儿。晚上刘楠也回来了,还说突然想起了我才回来的,我也不计较她白天的傲慢,就搂住又睡了一晚。

早晨我要起床上班,刘楠搂住我不让起,我说,“不去不行的。”她说,“我今天要买东西,你陪我一起去。”我说,“你买什么东西?”刘楠说,“嫁妆呀,你不是向我要嫁妆么?”我这才一阵惊喜,问她,“你妈给你钱了?”她说,“当然给了。”我说,“你昨晚为啥不告诉我?给了你多少?”她说,“我就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其实已经给我好几天了。”我说,“多少钱?”她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把那几样东西给你买回来,不欠你就行。”我就翻身压住她,我说,“我让你欠了?只要你对我亲,啥没有都可以。”她说,“真的?”我说,“当然是真的。”我这时又想把性器穿入她的体内,但看看表,时间已到,只好作罢。

下午五点多,我回来的时候,刘楠已经不在。客厅里已摆了几大件她买回的东西。她还留了字条,叫我不要扔掉纸箱子。还说她明天才能回来。我就抽出纸箱套,看她买的电冰箱和洗衣机。冰箱是最新一代的新飞电器,外壳的鸭蛋青色对我的视觉特别地美。洗衣机是小天鹅牌,也是我们事先说好的牌子。其实我对任何洗衣机,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认为它洗不净衣服,所以我对洗衣机没多少感觉。我倒是真心喜欢这台电冰箱,我以前想象不出它腹内摆满各类食品的样子,现在我已经找见那份美好的感觉了。可惜刘楠这蹄子今天不来,我还真没人诉说我内心的感觉。不过,一份最新的生活已经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迫切地感觉到它款款临近的脚步了。

第六章 第十一节

窗外几只小燕儿在楼群间穿梭,燕语呢喃。太阳临贺兰山顶还很远,它的周围烧炼了黄炽一片。近天有云朵,但那云朵并不美观。直到第二天我又下了早班,刘楠才过来。她提了不少水果。她说,“你回来了。”我说,“你也回来了。”她笑笑说,“你不在,我来干什么?”我说,“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和孩子过,不准改嫁。”刘楠说,“那就看你现在对我好不好,好了还可以。”我说,“我是怕你到新夫家受气,你还以为我怕你改嫁。”刘楠说,“好了,怎么我一来,你就说乱七八糟的话?”我说,“不是,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头到处找你。”刘楠说,“也不知在找谁呢。你那么好,在找我?”我说,“你不信?”她说,“好了,我这不来了么?”我说,“过来。”她说,“又干吗?没看我在洗水果?”我就不想搭理她了。她这才湿着手掂了一个梨过来,我不要梨,我只想圈住她的腰肢埋头想我刚才的心事。我被刚才的那个梦不小心给伤害了。我现在只想像船一样停靠在我的女人的腹部,轻轻地嗅取她的气息。但刘楠只顾自己吃梨。我喃喃地说,“有了么?”她说,“什么?”我说,“孩子呀。”她说,“这辈子你都别想了,我已经不会生了。”我突然抬起了头,说,“你想过没有,干吗不借个种子?比如你现在吃梨,也把梨核儿吃下,这样你肚子里就有了种子。”刘楠随手就把啃剩下的梨核儿扔了,边不屑一顾地说,“我要*,你还不把我吃了。”我又埋下了自己的头颅,我说,“那倒不会,除非在我发现它越来越不像我的形状之前。”

其实一场疯话,是在抒发我低潮的情绪。我对我这场婚姻,心存不少的顾忌。但是我又把它们清点不出来,它们只是我内心的一种情绪。不过现在好了,我的理性又开始统治我的世界。刘楠说,“好了,不就是个梦么?我请你吃饭。”我说,“我不去。”她说,“你平时看不起我,现在知道你老婆重要了吧。”我说,“看来没老婆还真不行,动不动我的下议院就向我提出抗议。”刘楠说,“去你的,刚好一点就不正经了。”我站了起来,捧住她的脸在眉心上亲了一口,说,“走,吃饭。我请客。”我们在那家饭馆要了香笋排骨,要了红椒鲫鱼,还要了两瓶西夏啤酒。最后我要了米饭,她要了小碗的羊排揪面。我们在饭桌上仍商量婚姻之事,因为离我们大庆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的内心不希望再有差错,所以我尽情地让我们的谈话心平气和。我们合计了一下,我们还有三千五百块钱,六桌酒席是两千四百元,不算烟和酒,烟是石林,酒是当下最流行的河套老窖。迎亲的车是刘楠部队的领导的车,属于人情车不用付钱,但车队最后拉嫁妆的那个客货车得雇。其余的还有租婚纱的钱,还有水果、糖和瓜子。总之,这剩下的三千五百元钱仍是不够,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至于婚后开火,那买灶的钱,从刘楠的客而不是刘家的客的礼金里出。她娘家要在我们回门的那天大摆筵席。据刘楠说,可能有六七十桌之多。我开玩笑说,“我结婚,你家忙乎什么?”刘楠说,“你个傻瓜,我们家往年都给人家出礼,难道现在就不收了么?”她又说,“这事又不花你的钱,你担心什么?”刘楠这话说得不好听,要不是婚礼在即,我真又不让她了。我因此还联系到我以后的生活,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凭我的个性,任何身份的妻子都不会给我造成“妻管严”的局面,包括娶了悍妇、警察和会武功的女人,但是我希望的美好生活的局面还会得到么?

我不知道越是临近婚期,头脑中的胡思乱想越是考虑这些问题。看来我对我的婚姻的确有某种担心。如此劳民伤财,殚精竭虑,到时候过不长久,再弄个鸡飞蛋打,岂不害了我的终生?女人可以再嫁,但我弹尽粮绝,岂能再找?这些问题虽属胡思乱想,其实正也反映了我内心的忧虑。我还就此问过刘楠,将来咱们这个家将如何建设,如何发展?刘楠说,我也不知道。我又问,你有没有信心与我同甘共苦?刘楠还是说,我不知道。她的这种回答让我思想上颇为忧虑。我想这也不能怪女孩子,妻子都是跟着丈夫走的,你把她带领到哪里,她就会跟随到哪里。也就是说,我自己要坚强,要开拓和进取,要统筹全局。虽然我特别羡慕人家那些忠贞而坚韧的妻子,能够在丈夫死后还能够维持住家庭不散、儿女幸福,但我对我的刘楠只要求她能够守住妇道并理解丈夫的苦心就够了。她不是玉红,我不敢奢望刘楠会对我的心灵或事业有所帮助。一个女人,只要她能够安心做个妻子,就足够了。

第七章 第一节

在四月里剩下的这些天,我们和我们的家庭都开始为这场婚姻忙碌。我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后赶快回家。我的传销也基本上停下来了,而且这件事已经做不动了,它让我也越来越幻灭和失望。我和我的下线都开始由进取转为等待和观望,但是我的上线还在动,而且已由银川转向周边的城市了。他们开始大力地开拓中卫、平罗、大武口、石嘴山等中小城市,甚至有人已深入甘肃和内蒙。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已基本上为我们的上线所抛弃所遗忘。现在看来,那些吃虾脂蟹黄的人,才真正是一群混世魔王。他们风仪楚楚,涂芳抹香,而且各个满嘴激情,两眼放光,其实如蚊蝇嗜腐嗜血,极度贪婪。现在看来,人类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人们都高尚和自觉地维护着正义和公平,只不过是正义和公平在强制地约束着人们的行为。法律真是人类社会最能体现正义的力量。

在四月份我们工厂的环境是:传言又将停产。而且这次停产甚至可能倒闭,除了今年的三百万草款仍无着落外,更与社会的大环境有关。我说的是污染,国家已经越来越重视起环境问题,可是以前不还在学习外国,先发展后治理么?看来近年观点已经逐渐转变,像是边发展边治理了。但是造纸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会首当其冲。国家已经开始在治理淮河的同时,关停了一千三百六十个淮河流域的小造纸厂,而且在六月三十日之前,还将把淮河流域五千吨以下的小造纸厂全部关闭,还在今年关停九百九十九个化学制浆的小造纸厂。也许这场风波还暂时波及不到我们,我们毕竟也是银川工业的一个门户,但迟早会冲击到我们的。我们的前途真的令人忧虑。十年五年,我们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

这些天,有关西北将有一场大震的传言,也日益盛行。而且许多人还断言,这场地震的震中有可能就在银川附近。一时弄得人心又惶惶起来,许多南方人或有钱人已计划离开银川。加上四月份全国又开始了“百日严打”,还有电视台说,严打之后仍将坚持数年,力求社会秩序有一个根本的好转。有人还说,狱中死缓提前枪决,判了劳教的到劳教场所后再加一年,甚至公安抓人也配名额凑数。另外,像银川挺有名气的“帝宫”等娱乐场所,也涉嫌招牌有封建或迷信思想,被勒令整顿。又有电视台、报纸宣传党的领导人,一律在党内称“同志”,不称职务。一时空气骤然紧张,但是我认为这一切都是社会在积极地作为,力图让目前的社会收归散乱,向更好更正轨的道路发展。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它的效果不会很佳,或许也就像一阵风刮过去了。因为社会的巨大惯性已无法遏止,这时候只能向更远向更深的方向引导,而不可能整肃和约束。

我们的企业那紧张的生产场面已经涣散起来,常有一台或两台纸车因缺料而停开。我工作的操作台,也把三班并成了两班。工人们也不再注重质量,只随意地把自己当班的任务完成即可。化验员甚至到各班也不监督质量了,只是和我们各班的工人闲谝。这些天,办公楼上及车间都抽出了各等闲杂人员帮助处理余草,我原以为是为了把多少年都没清理的草场清理出来,减少浪费,准备七月份新麦下来储备新草,但是有人对我说,现在就在等一个出差在外的银川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等他回来帮助贷款一百一十万收购新草。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即使现在把草场扫干净磨着洋工生产,到七月底新草收上来,这中间也要有一两个月的空间了。我即使在心里说,“刚好让我度蜜月。”可那无钱无工作的日子是蜜月么?

我的车间里的好友,有的准备到市场卖水果,有的准备为小公司送纯净水,有的准备应聘维修工,有的准备什么都不干,用这段时间学个车。总之,他们的头脑已被环境和现状逼得活泛起来了。没有山转有水转,可千万别做愚死的汉。可是我真的要做那愚死的汉么?我卖不来水果,也做不成维修,我真的毫无出路可言。我有自己的独特性,我无法和我的好友相比拟,我该怎么办呢?这年春天,我又发表了几篇文章,几首诗,但这杯水车薪的举动,丝毫撼动不了这铁桶不泄的现实。但是不管怎样,我的生活的惯性,已把这场婚姻铺设在我的门前,我必须得完成它了。或许两个人互相扶持、荣辱与共,会比一个人好过些?但是我的感觉又告诉我,刘楠绝不是一个可以荣辱与共的人。

从去年到现在,我已给姑、给叔、给姨都去了信,甚至还给一个做了高官的老师也写过信,结果只有叔似乎还有些办法,要给我来个“空中飞人”,由银川调到郑州的铁路上。开始也很顺利,但我内心舍不得银川和父母,稍一犹豫,那个机会就错过去了。本来说这事并没有停止,但是半年不到,那边的那个副局长下了台,这事只得不了了之。而给我老师的信,老师似乎没有收到,反正毫无音信。我的路基本上都走绝了。而从去年以来,下岗失业者已越来越多,而且“下岗”这优美的名词也出现了。社会处在一个大变革时期,你不前进也得前进,真是洪流滚滚,泥沙俱下。个人佩戴的传呼机,也越来越普及,越来越便宜了。这个时代,就像是这个有过许多光明有过许多黑暗的世界,临近某个巨大局面的黎明,你不知道即将到来的那个宏伟场面,是如何神奇、如何新鲜、如何五彩缤纷和如何震撼人心。在这里,不管我有多少个人的苦难、困惑和艰难,我都会以诗人的心灵和用文明培养起来的理性,热情地迎接这场黎明。因为它是人类的大众的黎明呵,也是一个受尽苦难的民族和他们后代的黎明。我不是一个狭窄的自私的人,相反我是真挚地热爱着这个世界和这份光明,热爱着我的生活和家庭。我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

第七章 第二节

刘楠也买了传呼机,黑黑的一个硬壳夹子配在腰间。她最近穿着牛仔裤,配上去还真的很神气。起初她还背着我,待我发现之后,她才坦然起来。看来破罐破摔有时真有神奇的力量。我说,“哪来的钱?”她说,“我自己的,我又不会花你的。”我说,“你不知道现在结婚正缺钱么?”她说,“你家缺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那怎么办?”她说,“那就不结呗”我说,“好,这是你说的,那就不结了。”她说,“你爱结不结,跟我有啥关系?我看我的好多同事都戴,我买个传呼咋了?”我说,“刘大小姐,现在不是个传呼问题,而是关于爱情问题。”我干脆直接又说,“你这是一种背叛。”她说,“我背叛咋了?我除了传呼机,我还买了项链,怎么样?24k金的。”刘楠又亮出了她脖子上的一条非常纤细的链子,果然是金的。这下把我的愤怒之火惹动起来,我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那手劲很有力感,因此煽上去很响亮。我原来心里始终存着这样的理念:刘楠没有钱,否则她看我为她为这个家如此操心,她定会帮我。没想到我最终是自欺欺人。看来我真的不了解女人,她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对手、一个敌人。她怀着深不可测的居心藏在你的身后,又以最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平时以为把她搂在怀里、纵淫于床上便是征服了她,因此你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人,但却在你不经意间,在你毫不设防的心上猛然一击,致你要害致你死亡。试问天下的仇敌还有毒过女人之心的么?何况天下之敌你会处处设防,不如时你也可以避而不见。可是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正如男人的美酒和香烟,是时刻离不得身的。这样的对手,你如何防备呢?

刘楠被打过之后,也不说话,也不还手,只是拿起包儿,起身就走。我这边感觉内心羞耻得不行,也懒得理她。“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她去罢。”我这边这样想着,身心却是极度地疲软。我这是第一次打人,而且是我的女人,我终于又沦落到中国传统男人的轨道。而且是我的女人,没有引导我去做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而是引导我沦落了。其实更有一个引导我沦落的诱因,就是目前我始终赖以生存的企业的状况。说心里话,我并不是不能容忍一个呼机和一条项链,恰恰相反,在我对将来我们的新生活的设想中,我一旦有钱,给刘楠首先要买的也正是这两样东西。因为有了这两样,刘楠的现代武装也基本上齐备了。可现在是什么时期?是可能缺少钱而完不成婚姻大礼的时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时期。在这样的时期,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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