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也赶到了,先是把已经失去意识了的饲养员抬上担架,然后又看着抓着另一个伤患的手不放的沈裕。
医生犹豫道:“那个,这位先生需要治疗,您……”
她的视线落在沈裕的身上,有些害怕他现在的样子。
沈裕脸都气红了,抿了一下嘴唇,强忍着情绪把钟杳扶上了车。
他还不能走,要留下来处理后续,钟杳被扶着躺下的时候,他在钟杳耳边地低声说:“等我去找你。”
钟杳的眼睛其实已经睁不太开了,眼睫毛上全是冰霜,再加上肉体上的疼痛使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答应,意识很快就沉入了深渊里。
沈裕站在原地,手上全是血,有蜘蛛精的,也有被烧成灰的黑熊精的,现在附着在最上面的一层,是钟杳的。
其实,就算再险象环生的游戏里,沈裕都没怎么见过钟杳狼狈的样子。
与自己打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样子相比,钟杳打架的时候挺注重仪式感的,他不会让怪物身上的脏污弄脏自己,因为他有洁癖。
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浑身又是水又是血,草屑和泥土就这么凌乱地糊在身上。
不像钟杳了。
但又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钟杳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他能听见外面医生动手术的声音,也能感觉到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他不觉得疼,应该是打了麻药,但他的精神却是醒着的。
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自己一无所知地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像一条死鱼一样被人从水里捞上来,身上长满了水草和青苔。
钟杳心想,沈裕到底已经怀疑到什么地步了呢?
……
现场真的很混乱,四周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线外面围着很多人想要一探究竟。动物园的设施遭到破坏,有大量动物出逃,他们还要去统计失踪的动物,并把它们抓回来。
沈裕、黄嘉平和夜莺三个人正蹲在烧成灰的尸体旁边讨论着什么,夜莺把一撮灰装进了证物袋里。
沈裕则是单手拎着那一只巨大的断腿往这边走,他每一个动作都会引来别人的关注,一个个手机闪光灯都忘了关,恨不得放大三十倍去拍沈裕的脸。
沈裕干脆把帽子拉起来盖到自己头上,整张脸被盖住,没人发现这人的脸色究竟有多么难看。
夜莺看见他把熊腿拖过来,蹲下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横切面,断定道:“一定是傀线,除了傀线和你的长天,再没有什么武器能够这么锋利了。”
也就是说,一定是钟杳。
黄嘉平跑得头发吹成了鸡窝头,他还挠了挠,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大,钟哥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就是他,为什么不与我们相认呢?”
沈裕扫了他们一眼:“愣着做什么,把这残肢断臂给姓庄的送过去吧。”
话里还带着阴阳怪气,显然是不想提起那个话题。
其实夜莺他们也明白,在他们的队伍里,比起沈裕这个倔脾气的直性子,反倒是钟杳更加倔强一些。毕竟只要有理,沈裕就会低头,但钟杳不一样,就算是火坑,他想试试,就非要跳下去试试看。
沈裕借了一边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的外套,给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下车往回走,找自己的摩托。
这事闹大了,但是关他一个编外人员什么事,都说了不要隐瞒不要隐瞒,非要以容易引起群众恐慌为由压着。
这又不是什么人为可控的事情,压消息有什么用?
沈裕挂断了好几个庄成达的电话,黑着脸启动了摩托车,油门一踩,嗡的一声就往家里冲去。
他倒是也想直接去医院找人,但是自己这副样子,走进医院怕不是要吓到老弱病残。
赶回家里,用肥皂把全身搓了八遍,这才从浴室里出来。
手机还在震动,不过已经不是庄成达,而是夜莺。
开着免提,他遛着鸟去翻找衣服:“说。”
夜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姓庄的打不通你的电话,他让我转告你一声,说上面决定公开,并且开新闻发布会,希望你出席。”
沈裕暴躁地甩了甩全是水的头发:“不去,让他滚。”
“好嘞。”
跟着沈裕混,别的没怎么学会,干脆利落地不去打扰他倒是成了习惯。
沈裕一边擦头发一边冷笑,想推他出去做挡箭牌?想也不要想,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