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危揉了把脸,手机响了,熊琪打来的。
“危哥,乐乐子今天怎么没来啊?”熊琪很关心小伙伴,“他昨天状态就不对,我担心他出事儿。”
“他在我这儿,发烧呢。挂了水。”程危一手举着手机,空的那只手从烟盒里磕烟,倒了好几下也没弄出来,他凑近了一看,里面空了,他干脆捏成一团,抛进旁边垃圾桶。
“啊病了啊。我说昨天怎么无精打采的。”熊琪笑着说:“你们哥俩,一个瘸着一个发烧,怎么这么倒霉,要我过去送饭么?”
程危也笑了,“不用了。晚上锁好门。”
“好嘞。”熊琪笑呵呵应了,快挂电话时,熊琪突然叫住程危,“危哥,你跟乐乐子是我想的那样吧?”
程危存心逗小孩,“你想得哪样啊?”
熊琪一时说不出来,支支吾吾说:“就……就……就那样啊。你们……是不是啊?”
程危“嗯”了一声,“你要说什么?”
熊琪犹豫了一下说:“危哥你别多想,就是我看乐乐子那样我挺担心他被人骗的。要是你的话,当我没说,好好照顾我们乐乐子。”
程危笑了声,“放心吧。吃不了他。”
跟熊琪挂了电话,程危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他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发愁。
过往的日子如电影胶片一般从眼前闪过,画面从纪安追他时的林荫大道转到实验室再转到宿舍图书馆,然后毕业实习公司再到小游戏厅,每一帧每一秒都能勾起他心弦,微微颤动。
所有的美好如水晶玻璃球一般,从纪安的手里滚到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
他第一次看见纪安小蓝鸟软件里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和视频时,整个人都炸了,浑身的血液往脑子里涌,呼吸急促,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以至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紧张手就会失控地发抖。
他想这就是强烈愤怒的后遗症。
画面最后停留在纪安只顾着哭,脸上却没半点悔悟,反而有种纠缠已久突然解脱的快感,他咬着牙说“我觉着你就从来没爱过我”然后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去。
程危倏地睁开眼,他捞起快要滑到地上的手机,拨给雁回禹。
雁回禹那头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什么,窸窣了好一阵,他才说话,“危哥,怎么了?”
“忙吗?”程危问。
“危哥要是有事,我肯定就不忙了。”雁回禹没正行,“什么事儿,说吧。”
程危想了下,他说:“帮我约下纪安,以你的名义。”
雁回禹忽然起了情绪,“你还见他干嘛啊,余情未了啊。你还没吃够亏呢。”
程危身边朋友多,交心的雁回禹算一个,他也是程危和纪安这段感情的见证人,也亲眼目睹程危有多难,他无条件站在程危这边,就怕程危一时转不过弯放不下,时不时会臭骂纪安两句,以示警告。
程危叫住他,放低了语气跟雁回禹商量,“他八成背着我找乐颜了,有些话非得当面说。”
一听说纪安私下找乐颜,雁回禹气得问候了他八辈儿祖宗,最后骂累了,他说:“别说约那孙子了,我他妈看一次想揍一次。”
“何必生气呢。我都不气了。”程危劝着雁回禹,“你就当帮我这个忙,上次老太太帮你约的那丫头,我带乐乐回去劝劝老太太。”
雁回禹原地表演变脸,他立马乐乐呵呵说:“行行行,一言为定,我这就去约孙子。”
别看他平时穿得人模人样,整一个精英新贵,其实嘴臭的不行,嘴上功夫不饶人,程危嘱咐了两句挂了电话。
不到一根烟的功夫,雁回禹就发了个包间号过来,还带了一句:“人我约好了。”
程危收起手机,倒了杯温水回房间看乐颜。
乐颜七湾八扭地躺着,那个姿势在程危看来怪异且不舒服,他拖着人放正,靠在他身边,摸摸头摸摸耳朵。
乐颜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他,又有一双稍微冰凉的手在脸上游走,他实在是困得眼皮子打架,连抬手拂开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那手贴上来还挺舒服,尤其垫在脖子下面又软又舒服,还能随着睡姿变换方向。
半梦半醒之间,他做了个梦,梦见纪安冲到他们家,从厨房拎着一把菜刀,要把他跟程危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剁掉,乐颜吓得哇哇叫,纪安疯了一般冲过来,最后被程危一脚踹开,刀锋从程危腿上划过去,他腿上流了好多血,弄得他手上衣服上,满身都是血。
乐颜抖了一下,倏地睁开眼,窗外漆黑,屋子里也黑透了,床头一从小夜灯,从头顶铺下来,不至于让他看不清现状。
乐颜坐起来发了会儿愣,摸过床头手机看了一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