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丁山的工作和生活步入了正轨。
在工作上,召开完招商引资总结会后,丁山就可以专心在宣传部上班,不再兼顾何部长那边的工作。何部长的招商工作向全市作了通报,得到查书记肯定。何部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就可适当地放一放了。
在生活上,他这一年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照顾王婷母女上。而王婷也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平复了心情,小服装店也暂时关闭了,只是在家中静养。王婷妈和女儿住了大半年,因为忍受不住城里的生活,最终还是回到了农村。二人的婚事,因为接连两大丧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工作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写稿写稿,官样文章几乎天天是一个腔调。但丁山仍然很认真。
这天下午,丁山正在宣传部认真写稿,莫名其妙地接到了环保局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十分客气:“您是丁记者吧,我是市环保局办公室的。我们局长想请你坐坐!”
在郎壳子,所有人喊丁山都是叫丁记者。其实丁山不是记者,只是一个普通的通信员。人们不是在挖苦丁山,而是郎壳子人对他的尊称。丁山已经听习惯了,也不当回事。随着丁山名声在郎壳子的增大,请丁山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丁山明白,他一无权二无钱,请他吃饭不过就是求他写写新闻稿罢了。帮人家写一条稿子对于丁山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不会写新闻稿的人来说,比登天还难。丁山帮人家写一条稿子是给了人家面子,同时,自己又完成了一篇上稿任务,真是一举两得的事,傻子才不干呢?
吃饭安排在郊区的一家农家乐。这年头吃饭都装斯文,要吃野菜,吃小菜。还嫌城市太吵,要到郊区清静些。但到了郊区自家又不清静了,不是吵着喝酒,就是吆喝着唱歌。
环保局以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局,近年来,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提高,环保局的地位也在提高。因为不认得环保局方面的人,丁山便让他们在办公室楼下等着他。好在都是郎壳子人,也没有什么陌生感。上车后,拉了几句家常也就熟悉了。办公室主任开着车,副驾驶上坐着局长,后面有三位穿着时髦的女性,从年龄上看应该都是在二十几岁的样子。丁山挤在她们身旁,但他没有正眼认真看。局长介绍说三位女性是他们单位执法队的。
丁山也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马上应付道:“局长还挺有办法的,现在执法都是美女,这样既不会发生暴力事件,也不会有冲突发生。”
局长便夸奖丁山有文采就是有文采,随便说出来都是引经据典的。然后,又是一阵吹捧。
吃饭时候,三位美女分别坐在三位男士旁边。一个劲地劝酒讲段子。丁山有些放不开,别人说的时候,他只是听只是笑。见丁山不讲,局长要罚他酒。丁山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讲了一个:父亲带儿子到一水池洗澡,到池边,儿子脚一滑将摔下池,儿子情急之下反手捞可攀物,幸好扯着父亲生殖器幸免摔下池。父大怒,骂道,你幸好是和我来,如果和你妈来不就摔死了!
起先没有人笑,过了好几秒钟后三个女子笑得喷饭。其中坐在局长身旁的那个女子一边笑还一边动手实践,局长则若无其事地和丁山谈着。尽管这些都是桌下行为,作为成年人的丁山心里很明白。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很不自在,脸上的尴尬便带了出来。局长见状也很尴尬,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女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女人的愤怒与肩膀(2)
玩笑开过后,丁山才想起今天局长请吃饭是为什么事。便端上一杯酒,问局长破费有何指示?
局长也不含糊,说他们这几年来对郎壳子环保治理力度不减,宁愿发展速度放慢一点,也不上一个污染企业!请求丁山给他们在报纸上宣传宣传。丁山听局长这么一说,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好题材,将局长说的作标题就行了,只要把材料补充即可。“材料倒是有一个,还望丁记者加工整理往报社投一投。再说,如今发稿子没有几个熟人是发不了的。”丁山笑着点了点头。
丁山接过厚厚一叠材料后,笑着说:“明天一定认真学习”。
丁山说到做到,第二天下班回家便在家里认真地看材料,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很疑惑:作为一名郎壳子市的市民,觉得环保工作并没有做得怎么样。再说,他这个环保局长也当了四五年,怎么现在突然重视起宣传工作来?想到这些,丁山干脆把材料丢到了一边去。
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改一改,毕竟吃了人家的饭不做点事儿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可正当丁山改得认真的时候,白部长的电话却来了。原来,青溪乡发生了群体事件,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凡与青溪乡有关系的国家工作人员,都要去做群众工作。
此时的白部长并不知道发动闹事的就是丁山的准岳母。原来,王婷妈到金秋梨园里杀虫时,忽然发现梨园里的几株梨树出现枯萎,便急忙跑去找弟媳。弟媳在省农科院参加过果树种植培训。村子里哪家果树有了什么毛病,基本上是找她。大嫂家的果树出了问题,弟媳自然就跑得快。弟媳发现,不光果树死了,与果树连在一起的那一片树木也开始枯萎。弟媳想,这可能是最近投产的硅厂污染所致。硅厂就在离果树两三百米左右的地方。但弟媳不敢肯定。她对王婷妈说,“还得去乡上找农技人员来看看再说。”
第二天,当弟媳把“果树枯萎是因硅厂污染所致”的消息告诉王婷妈后,王婷妈刚吃完早饭就一屁股坐在硅厂门口不起来了,使得进进出出的车都受到影响。最后厂长出来见了王婷妈。厂长说:“硅厂到你们这里生产,肯定是有些影响,但是补偿的问题,我们已和你们村里谈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婷妈突然大笑起来。在场的人们都惊呆了。好一会王婷妈才说:“村长,我弟媳妇就是村长,怎么不知道哦!你们真的把我当傻瓜了,哈哈哈——哈哈哈——”
厂长一愣, “村长是个男的,怎么是你弟媳妇!”
“现在村里,村长、支书、妇女主任都是由我弟媳妇一个人当,原来的书记村长都外出打工去了!”
“那我得问问乡里……”厂长摸出手机就打。
“不管你们怎么谈怎么补,反正我还没得,不给我补好,你们这个大门就别想打开,我每天都坐在这里不动!”有人发现王婷妈在说这个话时,眼睛里发出了蓝光。据一些年长的人说,人一但出现这种现象是气到了极点。再气下去的话就会要癫。因此,没有人将王婷妈拉开。
其实,乡党委政府也没有宣布弟媳担任村书记村长什么的,只是书记和村长都外出打工了,乡里有什么事,只好来找弟媳这个妇女主任处理罢了。村长走的时候,将公章交给弟媳,说村子里有哪个要盖章的你给盖一下就行了。其实别的,弟媳一概不知。
这是一个涉及到发展软环境的问题,是大事。乡长得亲自过问。但是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