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亲迎刘氏的那个丫鬟正了正神色,语气还算恭敬地道:“碧梧姐姐是近侍主母的,主母既是还怀着身子,侯夫人您就别再有这些讲究了。”
“你……”
刘氏满脸愠怒地伸出了食指,怒指了指这丫鬟的鼻尖。
幸而惠竹及时赶至,替那丫鬟解了围,亦还算尊敬客气地迎着刘氏进了漪蝶厅处。
惠竹不得不感慨一句,沈沅平日温柔和煦,很少会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失态。
可她的继母好说歹说也是个侯府主母,却没成想,她竟是个这般刻薄挑剔的人。
刘氏和沈渝落座后,丫鬟们也立即周到地呈上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茶水。
沈沅一直在书房里处理着府中的庶务,她倒不是刻意地晾着刘氏和沈渝,只是这两个人比约定的时辰来早了,而清点账目的过程中最忌讳被人打断,她只得又让刘氏和沈渝在厅外等候了片刻。
等沈沅终于走到漪蝶厅的北厅时,便对着刘氏恭敬道:“母亲,我身子重了,就不同您行礼了。”
她能瞧出刘氏的面庞憔悴了不少。
约莫着,阿蘅那事带给她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沈沅原本想着,阿蘅这事若能成,也就当她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却没成想阿蘅倒也是个念恩的,前阵子她被沈弘量抬为了姨娘后,就派人将寇氏和刘氏勾结在一处的事告诉了她。
沈沅也终于了然,怨不得那阵子她在公府里处处掣肘,原来这两个人早就里应外合上了。
沈渝既是来求人的,也勉为其难地对着沈沅款款地施了一礼,唤了声:“长姐安好。”
沈沅颔了颔首,便由碧梧扶着,坐在了主位的圈椅处。
她今日穿了身大袖纻罗团领衫,外面罩着一件孔雀绿色的剪绒比甲,领缘镶滚着白色的兔毛,乌发也绾着京中流行的妇人发样,鬓边只戴了一支颤枝蝴蝶簪。
冬日穿的衣物总要显得人厚重些,可沈沅虽怀着身子,却仍是那副雪肤花貌,眉目如画的美丽模样,倒是近来被滋养得极好,瞧上去竟是比从前更添了几分雍妍。
再一看着这漪蝶厅精致华丽的布置,刘氏拧了拧眉毛,不禁对着沈渝微讽道:“瞧瞧,你长姐如今厉害了,现在也知道摆诰命夫人的谱了。”
沈沅淡淡地啜了口茶水,待将瓷盏撂在旁边的高案后,便道:“孩儿不敢,只是没料到母亲会这么早过来,孩儿怀着身子,不方便去侯府探望母亲,倒让母亲亲自登府了,不过…母亲怎么也把渝姐儿带过来了?”
刘氏冷笑了一声。
她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氏也没再同沈沅扯些有的没的,便直入主题道:“沅姐儿,渝姐儿好说歹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的生母和她的生母也是姐妹,你这几个月一直拖着不帮她,也不肯为你父亲分忧。我们念着你怀着身子,情绪不稳,也都没有责怪和难为你。”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过了今年,你的年岁就满了双十,渝姐儿也快十七岁了。你从扬州过来要跟陆谌议亲后,本就把渝姐儿给耽误了一年……”
刘氏话还未说完,却被沈沅扬手打断道:“母亲,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我在扬州,可是跟我表哥有着口头上的婚约的。若不是沈渝和她的小娘出了事,父亲一直往扬州寄信,催我入京,亦对我舅舅百般施压,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入京,何来的我耽误了渝姐儿这一说?”
沈沅的话音虽然柔柔,态度却也是掷地有声般的强硬。
刘氏面色怔了下,亦清楚她现在是在沈沅的地盘,还不能轻易地就同她发生冲突。
她今日也想明白了,为沈渝求情,也不全是为了她和沈弘量。
只有让沈沅答应了这件事,才能开个好的先河。
不然沈沅一直不松口的话,她日后也没办法再去让她帮着沈项明和沈涵去挣前程了。
今天,沈沅必须要软下态度,当着她的面,答应帮沈渝求情。
否则,刘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沅身为沈家的嫡长女,嫁到国公府后可不能只享清福,她应当担起家族责任来,为自己的姐妹和弟弟挣份好前程。
思及此,刘氏的声音冷了几分:“我既是都过来了,咱们也把话都抛在明面上吧,渝姐儿和康平伯的婚事,你这个做长姐的,必须要帮衬一下。”
沈沅颦了颦眉目,也不知刘氏哪来的自信,在公府还敢同她摆出如此强硬的态度。
“母亲但凡是多为我考虑一些,都不该让我来同公爷开这个口。公爷此前就对陆谌表明过态度,他不希望陆谌再娶沈家女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