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正见杜玉龙口若悬河地夸夸其谈,一群人围坐在他的周围。
人群中,林雪宜赫然在列。
陶嘉渠陶老会长手握一根手杖,坐在杜玉龙对面,正颌首微笑,他的左手一侧,依次坐着陶若歌、林雪宜,以及陶若歌的二姑陶悠云,右手一侧坐着一对中年男女,雷远从未见过。
众人看到推门入室的雷远,皆将目光投向了他。
林雪宜和陶若歌几乎同时立身。
林雪宜正要开口,陶若歌已抢先说道:“雷大哥你回来了!”
林雪宜马上收声,坐了下来。
雷远将目光停在陶嘉渠身上,低头问好:“陶会长好!”
陶嘉渠连忙站起来,笑着说道:“听说雷先生这次上海之行,可是风光无限啊!”
雷远立时明白一定是杜玉龙已将上海之行的某一段经历讲与众人听了。
雷远将目光逐一扫过。首先落在了林雪宜身上,雷远神色一动,目光带笑,算是和她打了招呼,林雪宜也跟着嫣然一笑,算是回应。接着目光停在陶若歌身上,“陶小姐好!”算是对她刚才的问话做了回答,陶若歌刚想继续问话,雷远已将目光移至陶悠云身上,“二姑好!”陶悠云微微欠身:“小雷辛苦了!”
最后,雷远的目光停留在那对中年男女身上。
陶悠云马上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大嫂。”
陶若歌跟着不失时机补充道:“我爸妈。”
“我叫陶悠鸿。”中年男人伸手和雷远相握。
“我们一回家,就听说了雷先生,既然你到了,咱们就吃饭吧!”中年女人笑吟吟道。
具有着厚重历史的中华民族,伴随着技术的创新和思想的革新一路走来,从来就是建立在传承的基础之上,尤以文化的传承为最,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再进行深度加工,这样的加工无法速成,只能依仗时间的厚度,正如陈年老酒,那是摆得越久,味道越是醇厚!某些异邦夷族对大中华传承的文化,历来羡慕,刻意效仿,其结果只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也正是中华酒酿和洋酒的区别!在所有的文化传承中,又尤以餐饮文化为奇葩,在经过数千年的积淀后,又进一步演变成若干分支,且脉络鲜明,除了菜品文化、小吃文化、服务文化、餐厅文化外,宴会文化成为该文化的核心。
就拿眼前的这次小小的家宴来说,菜品也许并不丰盛,也不会有过多繁琐的礼节,更没有奢华的服务,就餐的环境也谈不上考究,然而,正是如此一次貌似简单的晚宴,却发挥着惊人的奇效。
雷远首先感受到了来自陶氏家族对他的关怀与爱护;平素一贯以威严示人的陶老会长竟是如此健谈和慈祥;刚刚认识的陶悠鸿夫妇只是往来了两杯酒,就熟络如故;看起来话语不多的杜玉龙竟也有诙谐的一面;通过交流,雷远得知陶府的管家老吴居然身手了得;林雪宜在这样的场合愈发内敛和矜持;陶若歌似乎永远那么快乐而无忧……
除此之外,通过这样的聚会,雷远还采集了海量的信息:陶悠鸿夫妇每月回家看望老父亲一次;日军高层近期频频出现在汤山温泉别墅;日军在南京的大屠杀已得到国际上一致的谴责;良民证的颁发被鹰机关反复催促;陶嘉渠援助的临时诊所即将开张;林雪宜受院长委派参与了临时诊所的筹建;林雪宜和陶若歌同睡一个房间……
民以食为天,饮食文化毫无疑问主要是解决了肚皮的,除此功能外,增进感情、消除误会、表现自我、表明立场、投石问路、分清敌我……这些都可以通过宴会这样一种形式为己所用。
饭后,陶悠鸿夫妇与众人话别,他们要连夜返回了汤山。陶悠云搭他们的车也回了自己的家。
陶嘉渠把雷远叫到了他的书房。
“谢谢你救了杜玉龙!”陶嘉渠感激地说道。
“陶会长不用客气,那样的情形我责无旁贷,再说,我也有相当的把握!”
“不管怎么说,杜玉龙是我特意安排前往上海的,如果他被抓,我陶嘉渠必定难脱干系。”
“陶会长待我雷远恩重如山,我又怎能置身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