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手背擦去嘴角上的鲜血。
他目光四顾。
除了很多陌生的狱警外,他看到了老虎桥监狱那位佩戴上尉军衔的年轻的典狱长,他看到了老虎桥监狱的副典狱长聂伯轩——一位长期穿着布鞋的中国人,他看到了人群中不敢正视自己的鹰机关行动处的队员吴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雪宜的脸上。
林雪宜已浑然忘却了身体的痛楚,正殷切地盯着自己看。
在她的眼里,已然泪光盈盈。
二人目光再次相遇,雷远对她微微一笑,算是对她正式打了招呼,林雪宜马上还以微笑,也算是对他的问候。
这是自那晚的风雪夜诀别后,二人的首次见面交流,尽管只是通过某种身体语言,但这已经足够了,在这之前,他们彼此思念,也不时牵挂着对方,但他们双方都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的相见竟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对于林雪宜而言,她根本没有奢望能够重新得见雷远,她不止一次以为,她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好在上天尤怜,终于让她得以见到他一面,故而,尽管身陷囹圄,尽管饱经折磨,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雷远很快把目光移向别处,落在了古屋身上。
古屋一直在回味雷远刚刚对她所说的话,这句话如此绝情,竟是要将她碎尸万段,让她倍感诧异,她骨子里对这位青年的中国男人充满了好感,甚至滋生出一份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幻缥缈的情愫,这份情愫不同于以往所有的逢场作戏,真实而刻骨铭心,在萌生之初便一发不可收拾!
古屋也是一个女人,虽然心狠手辣,但这并不妨碍她憧憬美好情愫的执着之心,虽然在折磨起雷远的时候,她也毫不含糊,但她似乎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她征服男人的天性由来已久,越是自己心仪的对象,越是要千方百计逼他就范,因而,她错误地以为,眼前的男人,其实更应该享受着她的几乎是畸形的爱意!
不但是雷远体会不到,想必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体会不到。
所以,当雷远这句绝情的话脱口而出后,古屋的内心一直是空荡荡的。刹那间,她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竟失去了航向。
森川总以为一贯爱表现的古屋这次是真累了,上前把古屋替换了下来。
森川向吴诚招了招手,俏皮地说道:“吴桑,和我一起审审雷先生如何?”
吴诚又感激又激动,风一般跑上前来。
森川递给吴诚一根皮鞭,说了一句让吴诚非常开心的话:“要不,你来试试?”
“属下乐意替将军分忧!”
吴诚将皮鞭在空中猛然抖了一下,然后左手顺着皮鞭顶部下滑,一把拽住皮鞭的末端,气势凌人对雷远喝道:“姓雷的,对不住了!”
刚想挥鞭,吴诚突然想起忘说了关键的一句话,忙补充道:“姓雷的,刚刚被古屋打脸感觉如何?”
“你不是深有体会吗?”
雷远的话才说完,从吴诚的眼里射出一道凶光。
吴诚不愿多说废话,唯有实际行动方解心头之恨。
皮鞭的落点没有选择,劈头盖脸朝雷远的脑袋上、身体上招呼。
这条通体黝黑锃亮的皮鞭立即使得雷远皮开肉绽。
雷远额头上的青筋暴突,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哼。
俄顷之间,他的脸上和身上已血迹斑斑,大颗的汗珠如雨点般砸向地面。
吴诚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森川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但隐约透出的嘉许之色让吴诚更加卖力。
一口气抽出四十多鞭,吴诚整个人已经虚脱,弯着腰双手搭在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