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错开身,没将手中的篮子给夏至,与兰芮说起话来:“老太太有些事交给奴婢去办……三小姐这是去见老太太?”
“我抄了一篇《金刚经》,想送给祖母。”兰芮看了看秦妈妈身后一个刚总角的丫头,“妈妈出门办事,怎只带了一人?左右我这里也无事,不如这样,让夏至跟着妈妈去吧……多一个人跑腿也是好的。”
秦妈妈连连摆手,“清风馆的人本就不够。。。。。。三小姐快去吧,老太太就要去佛前诵经了。”
兰芮笑着点头,领着夏至先走了,心中却暗暗纳罕,平常她也会提供夏至与秦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秦妈妈也总是笑着受了,今日却推辞……她回头去看,秦妈妈的身影已经模糊。
兰芮本是掐着时辰出门的,但与秦妈妈说话耽搁了,她到时,老太太已经进了佛堂,她只得在佛堂前的穿堂中侯着。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每次她来,总会觉的心境平和许多。
过了小半个时辰,锦莲来报,说老太太让她进去。
老太太头上戴着掐丝镶珠的黑丝绒抹额,手持佛珠,端端正正的坐在观音像前的蒲团上。
兰芮轻轻唤了声“祖母”,径直走到观音像前上了一炷香,这才跪在另一只蒲团上叩首。
老太太待她拜完,含笑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扶我起来吧。”
兰芮扶着老太太回了上房,待坐下,取出《金刚经》捧到老太太跟前,“孙女上次见祖母常看的佛经字太小,怕伤眼睛,就重新抄了一部,特意将字写的大了些,祖母看看可觉的好?”
老太太接过摊开来看,果然比原来的看着清楚,便笑着拍了拍兰芮的手:“难为你这般用心,时刻想着我这老婆子。”
两人说着闲话,锦莲急匆匆的撩帘进来,“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兰芮吃了一惊,侧头看了看老太太,只见老太太神色间尽是了然,似是早就知道一样。她察觉自己留在这里妨碍了老太太问话,就起身告辞。
老太太没留她,让锦橙送她出去,待听见脚步声走远,这才开口询问:“来的是谁?”
锦莲道:“是位四十上下的公公,说是姓梅,随他同来的,还有安陆侯府的二少爷,不过二少爷来了也不坐下,去了观荷院,说是要去看看大太太……两人走的侧门。”
不从中门进,这就是不愿意大张旗鼓。
“我这就去见梅公公。”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嘱咐锦莲,“这里是内院,你注意一些,莫让各房的小姐去观荷院附近,胡二少爷说是与咱们有亲,但到底算不得正经的。”
锦莲应声而去。
梅公公看见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盅,笑着起身:“咱家与老太太自从慈宁宫一别,有日子没见了……老太太精神奕奕,比起过年时,倒是越发的年轻了。”
老太太微微怔了一下,这位梅公公她见过,是太后跟前听差的……她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太后身边的人。
她笑着与梅公公寒暄。
说了一会儿话,梅公公就道:“太后最近总是会想起从前的故人,想老太太,想英莲将军……”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微微笑着:“难得太后惦念。”
太后出自宁远伯刘家,那时太后还未进宫,老太太还未嫁去忠州,两人时常在一起做针线,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两人的情谊早已不在。
梅公公皱了皱眉:“英莲将军还是没有送信回来?”
到底还是为了这事而来。
老太太早有准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当年从北疆回来,拒了皇上的封赏,一句话不留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多年……谁也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她轻轻的拭了一下眼角,“也不怕公公笑话,为了她,我这些年没少流泪。”
梅公公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老太太,见她不似作伪,就笑着安慰老太太:“倒是咱家唐突,引着老太太伤心……老太太只管放心,以英莲将军的本事,在哪里日子都会过的极好。”
老太太不住的点头。
上了观荷院外的夹道,兰芮突然止了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至奇怪,顺着兰芮的目光看去。
夹道的另一头,站在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身材提拔,身上穿着一件绣着云纹的天青色直裰,脸上隐隐带着笑意,似乎与三小姐相识。
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轻声道:“三小姐,这……”
清风馆就在观荷院内,这条夹道是回清风馆的必经之路,要避而不见,只得往回走。只是彼此都看见了,再退回去,倒显得小家子气,兰芮思虑间,迎了上去,福了福,“见过胡二少爷。”
胡愈笑着还了礼。
每次见着她,都是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在街上,嚣张、霸道、目空一切,第二次是在护国寺后山,沉着、机敏、冷静,而这一次,婉约内敛……
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肤若凝脂、唇艳如花……从来不曾注意过,她竟生得如此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