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慎听到傅居言要走,这才从那些古诗词里艰难抬起头来,一看外面日晷所指,顿时一张老脸泛起了红,“这,这是应当,咳,家中夫君伤势如何?可是要紧?傅小哥儿要不留这用餐如何?”
不如何。
当我信你是真心留我吃饭的?怕是巴不得我前脚走后脚就自己钻书里不出来了。
傅居言又好笑又好气,“夫子客气,夫君小伤无大碍,只小子家中另有他事,不便久留,这就回了。”
“如此,夫子改日再做东。”
傅居言走出门外还能听见安夫子低声的叹息,“怎么就伤了呢?”好像责怪葛正修不该这时候受伤让他急着回一样。
傅居言拍额叹息,还好他没有考科举的心思,这样是真跟着安夫子学了,他还不得把自己作死?
悄悄去绝坊外面溜达了一圈,果见茶坊门外人山人海,莫不是冲着传言中的凉茶去的。自然也有得了凉糕凉粥趣的,排起老长的队在两边窗口买那两样吃食。
傅居言看了看,发现两边卖吃食的小二皆是他不认识的,也就没往前凑,他旁边一个身形不矮的肥硕男子不停地在往前挤,口中连连喊:“怎个回事?怎么还不见凉茶拿出来?”
傅居言好奇,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不是听说今天绝坊开张,弄了和那凉糕凉粥一体系的凉茶么?怎么这么多人都等在外面?”
那大哥人倒和善,回他:“嗨呀,还不是那掌柜的要搞什么价高者得!说什么凉茶不多,得公平一点,谁出钱多谁买。看到里面那个台子了吗?坐着的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家,就为了这凉茶来的!要我说,这法子也好,省得那些大家彼此不服要掐架。”
傅居言被这汉子的话逗笑了,随即陷入了沉思。听到那一句价高者得,可是真的震惊到他了。这钱茂居然精明至此,连拍卖会的雏形都被他摸索出来了,真是不简单。
果然不能小看这些古代人,如果有条件,他相信这些人的能量绝对能让人大吃一惊。
“这位大哥,你可知道,这凉茶要多少起价?”
“起价?”那人一愣,“这是个什么说法?”
傅居言也愣了一下,才明白钱茂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约莫是我听错了吧,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这两个字眼。”
那大哥点点头,再不理他,皱巴着一身汗湿的衣服一点一点往前挤去。
傅居言原地站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再说还要等一会儿,凉茶拿出来不是未时三刻,而是四刻。他当即抬脚往绝坊后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但能凌白雪姑娘的地雷!
嗯……傅小言又要zhuangbility了,下章见。
第45章
绝坊后门有小厮把守,大概是今日人多怕不相干的人混进来。
傅居言一走近就有人认出了他,“傅公子?您这是要找掌柜的?烦请容我通报一声。”那小厮不卑不亢。
他旁边另外一人打他,“通报通什么报?”转头堆满了笑冲傅居言道:“傅公子请。”
这两人傅居言都不认识,被他们那一声公子叫得尴尬,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进了后门来到后院,钱茂果然在忙,还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那种,一会儿指挥小二拿出上好的茶去招待贵客,一会儿又连忙吩咐其将前厅各个雅间桌凳茶具检查一遍,看是否干净齐全。等人都各自领了活计去做,他才将装了凉茶粉以及绿茶的精致瓷瓶放在托盘捧出来,和一旁同样紧张的何长丰蹲坐在矮石凳上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突然间就少了哪一瓶对前厅坐着的那些富豪大家难以交待。
傅居言正觉得觉得好笑,要出声。就见钱茂和何长丰突然吵了起来,何长丰一个儒雅之人硬是被气得飙起了脏话,“钱茂你要不要脸?让我去学那楼里小姐当着那些人的面吆喝?你这是卖茶还是卖笑?”
钱茂被他说得脸色也不好看,法子是他想出来的,但何长丰并不看好,何长丰秀才出身,颇有些文人的酸气,认为他这样做实在不符合大家之风。
外面坐着的都是华曲和周边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何长丰凭借着这些年的打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在何长丰看来,人家给他面子前来帮绝坊作势,钱茂就算是想捞些银子,这第一刀也不应该捅在这些人身上。
价高者得。
何长丰想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皱眉,他和钱茂往来多年,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一点,对钱财太过执着。
但在钱茂看来,他话虽然不好听,但主子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他来华曲,是为了将茶坊做大,是为了给主子分忧。何长丰从成为主子幕僚的那一天起,从答应主子来华曲开路的那一天起,就该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制止齐家的势不可挡。
齐家势力错综复杂,背后更是有王家为其撑腰,虽先皇和当今圣上皆一力弹压,却也有心无力。东陵有两庞然世家,一为王,二为谢,两豪门大族绵延世代,早已不是皇家能够动摇的存在。当年五子夺嫡,拥有王家支持的二皇子跋扈狂放,将太子夭折后一直空闲的东宫之位视为囊中之物,若不是先皇迎谢家独女谢韵为后,最终获得谢家支持,恐怕那至高之位,早就换了人坐。
即便如此,在谢家举家隐世,甚至不顾先皇与谢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即当今福王,不问缘由突然隐于朝野之外之后,东陵朝野就只王家独大,而齐家虽失去了皇位,但当年齐家老家主眼光毒辣,嫡女入宫为妃却不堪倾辄身死宫中,膝下二皇子亦夺嫡失败后,另谋出路的齐家老家主于是趁东陵朝局混乱,一举拿下东陵茶业,成就了如今的茶业“一齐定天下齐”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