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将军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忙从怀中小心掏出一封封缄完好的书信来,双手呈上交给傅居言,“老侯爷给少爷的家书,府中各房亦有慰问。”
傅居言顿了一下,老侯爷的书信在他意料之内,没想到宁府其他人还捎了话。
他拆开看了,发现书中并未提及他的身世,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甚至他那位名义上的“娘亲”还颇有闲情的在信里唠了家常,说到福王的花茶拍卖会时,还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示希望他回京的时候多给府里各位准备些茶吃。
等读到这位居然毫不忌讳地在里面指摘自家公公和丈夫为了一点茶争风吃醋时,傅居言终于忍俊不禁了,他这位“娘亲”,可真是位风趣之人。
再看其他人的书信,风格大体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宁府中人各个都是情商高人,虽是闲话家常,却又隐晦而不失明了地将府中各房人数、个人品行等情况展示给了他看,以消除他初入生地的陌生感。
傅居言也确实被触动了,他身份虽贵重却尴尬,宁府不抵触、不奉迎,这让他舒服很多。
武宁将军几人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色轻松甚至隐有笑意,这才松了口气,这就表示迎接小少爷回京的计划已经基本上要成功了。
葛正修面对昔日上司、同僚,倒是挺不卑不亢的,端起茶杯,“将军,各位,劳舟车劳顿,小民有礼,敬各位。”
几位军卫都是爽快人,又被吴压科普过这位昔日行长的事迹,如今见了真人,果见名副其实,都略有些敬重地和人碰了杯,“客气客气!”
武宁亦为人直爽,葛正修言简意赅点到为止的语言风格颇得他欣赏,又同是军中人,不欲为难,因此将临行前老侯爷一番提点抛到了脑后,痛快地干了一杯薄荷梨汁,“好,jiu……喝!”酒字被他吞了进去。
傅居言这才注意到,他那被京都誉为独一无二的茉莉花茶,这些人并不知其是花茶的人也几乎没有动。
本是随着东陵风俗拿了茶出来,却似乎并不被欢迎。
军中之人,可能更爱酒一些?想到葛正修每天都是捧着薄荷搭配的各种果汁喝个不停,更爱喝纯薄荷水,每天悠悠闲的往厅里通风处一坐,再起来的时候一壶水就没了。倒是花茶少动,再清雅浓香的茉莉花茶也是隔几日喝喝,他还一直以为这是在心疼喝进肚子里的大把银子,现在想来,怕是论豪广催兴,还是美酒更得这些汉子的心。
他心中动了动,人家一路风尘来此,他还要待客不周,实在就不应该了。
他在长桌下踢了葛正修一脚,“正修哥,我去去就来,你先作陪。各位军长,失礼了。”
一直没敢放开暗暗憋气的几位军卫都大大松了口气,察觉到夫夫两人看过来的目光时又赶忙提了起来,揣揣不安地猜测刚刚的动静到底大不大,小主子到底有没有听到。
傅居言保持微笑不变,从一侧转出去了。
和葛正修相熟的吴压这才把剩下的半口气吐光了,“葛行长,福气啊。”小主子这气场,啧啧。
其余几位也在心里附和,刚刚小主子笑着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透澈又深邃,仿佛他们的一切都被那双黑亮的眼睛看透了一样。
武宁将军却暗暗点头,不愧是将门之后,便是落于平阳,世家风范依然刻在了骨子里。
这样的品行,在暗涌不断的京都,才不至于因为乡野养成的小家子气被人拿了把柄。
傅居言从空间里搬了好些酒出来,都是他存了好久的名酒,烈酒浇心,虽是炎夏,也当偶尔一尝。
而且关于去京都的事,他和葛正修并未对王大石几人提及,只稍稍在大嫂面前提了提,好叫人有个准备。
相识一场,如今分道而行,说不得要办一场小宴,这些酒马上就要有用武之地了。
他想起几个月之前,他和葛正修还寄宿王大石家的时候,请大家吃饭,还说过以后要让大家痛饮美酒的话,没想到拖到了现在。
好在如今已经将自己那点生意办得红火,甚至合伙和王大石母子俩另开了编织饰品分店的杨巧容自尝到事业上的乐趣之后,性格比之以往可谓是大变,不说泼辣有名,至少在华曲人眼里,已经是精明不能得罪的老板娘了。
王大娘的腿疾也在傅居言流水一样送去的茶、果等食物的供养下脱离了拐杖了。
前些日子刚刚盖了新房的王家母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在半山村人眼里俨然成了新富人家。上门为王大石说媒的冰人也要踏破崭新的门槛,王大石却出乎意料的全部推了,面对亲娘的缠问,索性跑到了傅居言他们这里,住进了他们前面的倒座房里和张继整日称兄道弟去了,一起帮着日益繁忙起来的葛正修处理些琐事。
现在两人送茶给绝坊,还没回来。
张继也对王大石的作为疑惑,他不知道,世上唯有爱情和咳嗽不可掩饰。
王大石一心想要老母老有所养,老母心系家境,不顾身体同合伙人一同奔波,孝顺如王大石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所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和杨巧容接触的人变成了王大石。
只是经历先前葛正书的一场污蔑之事,两人在村里必然避闲少有碰面,去了县上送货之后,难免因为生意事碰面。
蛛丝马迹,皆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