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迪克便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于是哈奇的警告,神父无言的暗示,以及墙上曾监视他的那只眼睛一齐涌现在他脑海里。他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而且自己的疑虑又一次露出了马脚。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他必败无疑。
“如果我不能逃出这所房子的话,”他心想,“那我就死定了!还有可怜的迈齐姆,他也是……我把他带进了怎样一个毒蛇洞哪!”
当他还在暗自思忖着这一切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急匆匆地进来,吩咐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武器、衣物以及两三本书籍,搬到一间新屋子里去。
“一间新屋子?”他重复道,“为什么要搬?那屋子在哪儿?”
“就是小教堂上面的那间。”那差使答道。
“那屋子空了很久了,”迪克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喔,那是一间勇敢者的屋子。”那人答道,“可是……”那人压低嗓子说道,“听人说那屋子里有鬼呢。”
“有鬼?”迪克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从没听人说过这事。那么,是谁的鬼魂呢?”
那人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悄悄地说:“是圣约翰教堂里那个司事的鬼魂。他们留他在那里过了一夜,可谁知到第二天早晨……唷!他死了。据说,是魔鬼将他捉去了,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头天晚上喝酒喝得太晚啦。”
迪克带着不祥的预感跟着那人走了。
三 小教堂上面的房间
从城垛上望去,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夕阳渐渐西下,并最终落了下去。但在这些心急如焚的哨兵们的眼中,坦斯多要塞附近根本没有一个会动的东西。
等天色完全变黑之后,瑟罗格莫顿便被人领进了一间临莫特堡护城河的小阁楼里。然后他们把他从那里小心翼翼地用绳索放了下去,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们还听得见他游泳时激起水波的声音。接着就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抓住柳树的枝条上了岸,并爬进了草丛中。丹尼尔爵士和哈奇站在那儿,侧耳聆听了半个多小时,可一切都显得十分安静,看来信使已经安全地走了。
丹尼尔爵士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他转向哈奇。
“贝内特,”他说道,“你瞧,这个所谓的约翰·除奸者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嘛,他也是要睡觉的嘛。我们一定会干掉他的,去他的吧!”
整个下午和晚上,迪克都被呼来唤去,执行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直到他被那一连串紧急任务搞得晕头转向为止。在这一段时间内,他再也没见过奥利弗爵士,也根本没发现迈齐姆的踪迹。可是,在他的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神父和那个小伙子的身影。目前,他最希望办到的事就是尽快从坦斯多莫特堡逃出去。不过,在他离开这里之前,他很想与他俩交谈一下。
最后,他一手掌着灯,踏进了他的新居。这房间又大又低,而且又黑;虽然房间里有一扇高高的临护城河的窗子,可那扇窗子却被牢牢地钉死了。那张床倒是非常华丽,上面放着两个枕头:一个是鸭绒的,而另一个则是薰衣草的,此外还铺着一条绣有玫瑰花的红色床罩。房间四壁都摆满了柜橱,柜橱都上了挂锁,并且还覆盖着深色的毡毯。迪克将房间打量了一遍之后,揭开毡毯,敲了敲柜橱的板壁,推了推柜橱门,可并没能将它们打开。当他确信房门很牢固,而且门闩也很结实之后,他才将灯放在托架上,再一次将房间打量了一遍。
他们为什么要他搬进这个房间呢?这个房间要比他自己原来的那间大得多,而且也要好得多。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会不会有一个秘密入口呢?这屋子里真的有鬼吗?想到这儿,他的脊背顿觉冰凉。
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个哨兵,拖着沉重的步子在踱来踱去。他知道,自己的脚下便是小教堂的拱形屋顶,而小教堂的隔壁便是大厅。大厅里无疑有一条秘密通道,那只从毡毯后曾窥视过他的眼睛便证实了这一点。那么这条秘密通道有没有可能一直通到小教堂里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现在住的这个房间难道有一道暗门吗?
他觉得如果在这样一个地方睡觉,虽说很勇敢,但未免有些愚蠢。因此,他将武器备好,然后在门后的一个角落里安顿了下来。万一有什么不测,他也不致于会轻易丧命。
从他的头顶上方传来城垛一带的哨兵的脚步声、询问口令和回答口令的声音,原来哨兵们正在换岗。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抓得嚓嚓响的声音。那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接着便是一阵低语声:
“迪克,迪克,是我呀!”
迪克跑到门边,将门闩拔了开来,将迈齐姆让进了房间。只见他脸色十分苍白,一手掌灯,而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出鞘的匕首。
“快把门关上。”他悄悄地说道,“快,迪克!这所房子里到处都是探子,我在走廊里听到他们跟踪我的脚步声,我还听到他们在毡毯后面的呼吸声呢。”
“好啦,你放心吧,”迪克答道,“门已经关上了,如果这间屋子还算是安全的话,那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话又说回来,见到你我真高兴。天哪!小子,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那无关紧要。”迈齐姆答道,“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见了面,那也就无足轻重了。可是,迪克,你知道吗?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明天的事?”
“没有。”迪克答道,“他们明天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是明天还是今天晚上,”迈齐姆说道,“反正不是明天就是今晚,迪克,他们要你的命呢。对此,我有确凿的证据,我亲耳听到他们在交头接耳,还有,他们甚至还亲口告诉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