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铁锅后面手臂壮实的老板终于听到马啸啸这声叫唤,却是不耐地喊道:“一个一个来,不要大喊大叫。”
马啸啸只得偃旗息鼓,被周遭的大妈们挤来挤去,努力稳住自己身在内圈的优势。
恰在此时,那拐角处缓缓行来一队车马,前有四匹骏马开道,后有四匹骏马随后,中间一辆青布马车,却是不甚起眼。
车中人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喧哗声,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一位军士见状即刻打马而至,低声道:“王爷,此处乃是栗子叫卖。”
车上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放下了挂帘,盘坐车中,身穿金色甲胄,肩披黑袍,手伏在身侧的一杆红缨长枪上,正是镇天府王爷周宁衍。
半刻以前,他耳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片刻后却是消失了,仿佛他长久以来忽隐忽现的幻觉。周宁衍脸上浮现一抹苦笑,不过疏忽间便恢复往日的一张冷面。他此番前来齐州,乃是奉先帝两月前的密诏,守军齐州以北,恐鲜卑事变,如今既已行到齐州,又念着太君吩咐,前往齐州苏府本家一探,此际正是要往城东苏府而去。
马车不过片刻便已过了岔路口,朝东面大路而去。
马啸啸身处前排,被周围买栗子的大妈挤得无奈,只得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面前老板一包又一包的栗子出锅通通给了别人。
她正兀自哀叹,却听身后传来墨子昂的声音,“老板,烦劳一包栗子。”声音虽然不大不小,却不知为何声声贯耳,令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皆回头去看这如玉般声音乃是出自何人,却见一个青衣公子,微含笑意,面目俊秀,仿若谪仙。
大妈们顿时齐齐愣住了。
马啸啸趁机伸手飞快接过老板递出的一包板栗,付了钱,拉着墨子昂转身走了。
隔天天明,二人复又上路往皇城赶去。
不过半月,已到皇城门外,官道两旁种植的红梅尚有几株残留半树花红,城门内外一派安然祥和,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之气。马啸啸和墨子昂打马经过城门,亦未有人上前盘查。
马啸啸满腹奇怪,问墨子昂道:“前些时日,蓟州、齐州处处关隘都在严查,怎么到了皇城脚下,竟是不查了?”
墨子昂答道:“许是前路处处关隘都在盘查,此处便不查了。”顿了顿,又道,“或者,皇城中人不想百姓察觉出异像,不愿大张旗鼓,也未可知。”
马啸啸点了点头,四处张望,周围街景与她上次来时差不多,可是周围店铺却是关了不少,便说道:“不过我看这皇城里倒也透出些萧索气息来……”
墨子昂应声望去,却见城中几处府衙显尚还挂着因先帝驾崩而悬的缟素,也点了点头。
在城中行了半晌,马啸啸选了一处名为天河居的客栈落脚。
其后好些天,马啸啸都不见墨子昂身影,心里明白,这就是他先前说过的到了皇城以后,他去墨府寻找墨夫人,要自己留在落脚处。马啸啸先也是乐得清闲,成天一身男装出门晃荡,一连多日,却觉渐渐无趣。
终于一天深夜,马啸啸穿了一身夜行衣,蒙上面目,等在房中,听得隔壁墨子昂房间传来几声些微响动,心道此人总算是回来了,不多一会儿,又听轩窗推开复又合上的声响,便站起身来,静静立了一会儿,方也推开窗,往外跃去。
自从内力大涨以来,马啸啸也尚算是耳聪目明,轻功更是与墨子昂不相伯仲。
眼下只见,京城夜空中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步伐轻盈,跃过青砖红墙,一路往城西墨府行去。
马啸啸自然不认识去墨府的路,但是又怕墨子昂察觉,不敢跟得太紧,只能维持一段距离,终于到了城西一处大院前,马啸啸见墨子昂停下脚步,连忙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只见他足尖一点跃入了大院。
马啸啸立在原地等了半刻,也随之跳入了大院。
进得院内,只见树木扶疏,月影横斜,眼前庭廊楼阁,灯影重重。
是的,马啸啸跟丢了。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又见此处人声寂静,只得硬着头皮,往右侧的长廊拐去,她步伐甚快,不多一会儿,便行到了一个两进两出的院落。人声从明亮的前厅传了出来,听上去像是五六个人的声音。
一个声音说:“此番右相力保,新帝即位,却要改立儒家为国学,分明是与我墨家过不去。”
另一个声音说:“大哥说得即是,如今右相堂上只手遮天,皇帝年幼,太后软弱可欺,实乃国之不幸。”
又听一个声音说:“这些年来,平阳处处与我墨家过不去,从前幸有先帝照拂,如今却不知如何是好……”
马啸啸蹲在墙角,凝神静气地听了半晌,大致意思就是如今墨家势力衰微,现在要赶紧找个新靠山的这么个中心思想。
她越听越觉无趣,站起身来往前走,不料,脚下竟然撞到了一个与墙面同色的花盆,那盆花摆在角落里,是那样地与墙面融为一体,马啸啸没有注意到。
当下,立时“喀喇”一声响,花盆被她踢得裂将开来,马啸啸的小脚趾立时传来一阵锥心的惊动,她连忙伸手抱住脚,眼泪花都要痛得流出来了。
却听屋中传来暴喝一声:“谁斗胆在外偷听?”
马啸啸一个激灵,再顾不得脚痛,便往房顶跳去,五、六个人立马从房中冲了出来,个个皆是红巾裹头,穿着黑衣,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