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熹吸了吸鼻子,哽噎着嗯了一声。
沈为清又亲了她一下,“那我们去洗把脸,如果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也陪着你。”说完,他握住她的手,他这才发现,在这盛夏日里,她手指冰冷的可怕,指尖都透着寒意,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握紧,带着她朝浴室走去。
……
鹿熹还是说了。
她太压抑了,她需要一个宣泄口。
沈惠心跟鹿国华是自由恋爱,两人的婚姻关系也曾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但还是抵不过生活的柴米油盐,当矛盾爆发之后,两人开始无休止的争执,一开始他们还会避着鹿熹,在一次被鹿熹亲眼撞见后,便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沈惠心也不再像从前一般温柔,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让鹿熹觉得陌生跟害怕,尤其是在他们两人离婚,鹿国华出国之后,情绪时好时坏,暴怒易怒。
她不允许鹿熹提鹿国华,一个字都不允许,她也撕烂了鹿熹偷偷留下来的全家福,她那时说的每一句咒骂的话都让鹿熹记到如今,一点都不敢忘记。
直到…沈惠心再婚。
沈惠心带着她跟着曹叔叔去了成都。
跟曹叔叔结婚之后,她似乎慢慢地回到以前的状态,好像那些以暴易怒都变成了鹿熹的虚幻,她重新给鹿熹准备一日三餐,会接送鹿熹上下学,带她去添置新衣,除了换了个新爸爸,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再后来,沈惠心怀孕了。
她跟曹叔叔有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她并没有缺吃少喝,依旧能吃饱穿暖,只是…那些委屈…在别人看起来不过都是细如微尘的小事罢了,她没法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因为没有在意,他们只会觉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多大她多大?你能不能给妹妹做个榜样?
这些,诸如此类的话,噎的鹿熹哑口无言。
妈妈是鹿熹唯一的妈妈,但鹿熹不是妈妈唯一的女儿。
而在那几年里,鹿国华会时不时打来的电话,他会问她,过的还好吗?缺不缺钱啊?爸爸也很想你,等爸爸在这边站稳脚跟,接你过来玩好不好…即便这些承诺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却足够支撑起鹿熹不堪负重的那几年…
她可以接受沈惠心再婚,可以接受新的爸爸,也可以接受新的妹妹,所以,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不能接受他的新家庭?她知道他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她也愿意去理解他的,可是她连一丁点的知情权都没有…
整整十七年…这个一个她不敢去想象的年数…即便他们后来在美国也见过很多次,她心疼他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住在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里,现如今想来…她可能从没有进过他在美国的家…
可笑中又带着说不出来的荒诞跟讽刺。
让鹿熹觉得钻心般的窒息。
其实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新家庭,自己的新生活,而她呢?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不没有…成年之后,那些得到过同样昙花一现的荣耀,她无人分享,更何况那些受过的委屈。
但好像也没什么,咬咬牙忍一忍,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呢?
后来,鹿熹是哭着睡着的,她那天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后面甚至毫无逻辑,颠三倒四,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的烙在沈为清的心里。
……
鹿熹是隔天上午接到的陌生电话。
她记得那串数字。
鹿国华有发给过她。
他们刚吃完早餐没多久,沈为清在厨房给她洗着水果。
她接听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