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不假思索的道,“你识字啊。你是读过书的人,会的东西可跟咱们不一样。好比你虽不下地不干活,但我娘说你脑子里的本事,是我们一家子捆着也赶不上的。否则村长叔,怎么今年棉花就能卖出这么些钱?”
给人这样直白的吹捧,叶秋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会的也不多。”
“那也比我们强,反正我是没见别人家能种出那么好棉花的。”连蔓儿这话说得毫不虚伪,完全是真心流露。见叶秋还想谦逊,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说了一个小秘密,“就是你对董家那事,我和我哥都觉得你是对的。”
叶秋心中一动,也想听听村里人的看法,便悄悄问她,“那你实话跟我说,你家是不是也有人觉得我不对?就算不是你家,别家也行。不用你说是谁,讲讲他们觉得我怎么不好就行。”
她虽然不是太在意,但谁喜欢背个骂名?先知道大家的看法,回头也好为自己洗清。
连蔓儿有些自毁失言,不过想想,还是爽直的说,“叶家姐姐你不必放在心上,做人本来就应该讲道理。从小爹娘不就是这么教的么?怎么事到临头,又不许我们讲道理了?那董阿奶最爱嚼舌头,哼,这要是换了咱们干这样事,还不得被打死?凭什么她老了,就得人人让着她?不过你放心,我家还是讲理的,否则我娘也不会让我们来帮你了。”
唔……叶秋大致明白人心向背了。
年轻人有棱有角,正义感强,当然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可老年人大多已被世事打磨得圆滑,顾虑更多,自然不会太赞成她那样激进的处事方式。
“那村里人怎么说村长叔的?”
连蔓儿一顿,昨晚其实她家争论最多的不是叶秋,而是村长。
因为不管是支持叶秋,还是同情董家,大家都觉得朱长富没站出来说话很不应该。毕竟他是村长,村民有了矛盾,怎能不出来调停?
“他也老了,没当年的刚性了。”这是连家爷爷摇着头说的原话,连蔓儿不好学,只含糊道,“大家也没怎么怪村长,多了我也不知。”
没怎么怪,那还是怪了的吧?叶秋心中未免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自己,长富叔怎么会落下话柄,给人议论?那回头能不能想想法子,替长富叔挽回声誉?
一面思量着,一面包完了包子。可和好的面还剩了一团,只好做馒头了。
连蔓儿忽地问她,“叶家姐姐,有剪刀么?”
叶秋还在想心事,也不知她要干什么,随口就道,“就在针线筐里,自己去拿吧。”
连蔓儿过去拿剪刀,却不想翻出一物。
这是什么?
呀!叶秋眼角余光瞟见,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冲上前收起来。
连蔓儿瞧见是什么,脸红得比她还厉害。也不敢吭声,拿着剪刀就去剪馒头了。到底心思还有些荡漾,下刀就失了准头,眼看不成形,索性揉了,重又剪出只小刺猬,倒也可爱。
“叶姐姐,你看这样可以么?”
看小姑娘都说话了,叶秋也掩去尴尬,“挺好的。嗳!”她转身拿了红糖罐子出来,“索性也包个馅儿吧。”
这叶家姐姐吃得真好。乡下红糖可是稀罕物,平常只有做月子或是生病才舍得吃一勺,可她不过是做包子,就舍得拿出来了。
连蔓儿心中赞叹着,原想赞上几句,又怕叶秋又要给她包子,便暗自吞吞口水,什么也不说了。
叶秋看到小姑娘写在脸上的心事,也不多提。
只是看蔓儿剪的小刺猬有趣,忽地童心也起,揪下一小团面,做了些猪耳朵和猪鼻子,再用水粘在包子上,点几粒黑芝麻,几个憨胖小猪头就惟妙惟肖的做出来了。最后上锅蒸出来,倒都不差。
忙活完,刚好日中。
因为下地干活又脏又累,所以午饭并不回来。叶秋拿旧棉被垫在竹筐里,把一罐子滚烫的红枣小米粥和新蒸出来的包子放进去,又严严实实的捂起来,这才跟连蔓儿抬着,去田里送饭。
只是到了地头,叶秋要把事先包好的一兜包子给蔓儿,小丫头却跟有贼追似的,连跟她哥都不打声招呼,放下东西转身就跑了。
叶秋才自摇头,忽地就见自家地里,又跑了一个。
那不是花裙子么?怎么也见了自己转身就跑?叶秋莫名其妙。
朱方氏拎着干净水罐,一面倒水让朱长富洗手,一面过来释疑,“她呀,是芳嫂带来帮忙干活的。我原说了不用,可芳嫂扔下人就走,只好让她干着了。这会子估计是看咱们要吃饭,不好意思留下来吧。”
那是义务劳动还是有偿服务啊?
朱长富挺豁达的,“帮了也就帮了。多一个人也干得快些,裙子还是很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