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他老人家也少不得责骂你一番咧!”
王熙凤这话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薛蟠听了浑身一震,眼里也露出了一丝喜意,给王熙凤做了个揖,笑道:“表妹可不愧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叫你这般一说,我才晓得原来是我魔障了!”
王熙凤眼珠一转,她瞧着薛蟠刚刚的样子,便知道他未必知晓那二人的事,因而忙喊住恨不得立时冲出去的薛蟠,把璟轩与王祁的事,捡最紧要的几样诸如怡然楼、梨春班一类的说给他听。
把薛蟠喜得更是对王熙凤感激连连,讨好的话说了一箩筐,王熙凤抿嘴一笑,指着他说道:“待会儿到了他们二位面前,你这嘴皮子也耍的这般厉害才是正经。”
说罢,王熙凤叫茶楼掌柜去收拾了一间雅间,而后打着薛蟠的名义去请璟轩与王祁,他二人也想着不知尾随之人的身份,此时听了掌柜之言,这才恍然大悟,王祁嘿嘿一笑,对璟轩说:“原来是他,这小子倒是溜得快,不过他跟着我们做什么?”
他们两个可是刚刚目睹了薛家先生闹得那一出,对这薛家公子的脾性倒是猜到了几分,听到王祁这样问,璟轩回道:“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一进了雅间,璟轩便看到里面站着个十二、三岁上下年纪的小子,圆团团的一张白面还带着些许的稚气,但一双大眼两道浓眉却和他父亲薛明义一般无二,虽说不得一个俊字,但也并不丑。
薛蟠见了璟轩他们,忙躬身施礼,脸上堆笑,请璟轩与王祁坐下,这才笑道:“早就听父亲提过两位公子,如今得见,才知道我父亲所说一点儿不差,难怪父亲总说我是大大的蠢物,和两位一比,您是天上的仙人,我就是地上的蝼蚁、粪坑里的石头了。”
薛蟠着意的贬低自己,挖空心思的想说些文绉绉的好话,奈何他这肚子里面实在是空空,若不强求说那文绉绉的话也就罢了,越是强求,他这脑袋便越是糊涂,说出口的话,反倒是比平日里还要粗俗了几分,惹得在另一间房中偷听的王熙凤频频皱眉,心中暗骂这薛蟠果然是个蠢呆子。
王祁与璟轩早就心知这家伙是个草包,如今听他这般说话,心中倒没有太过惊讶,只不过暗忖道,这草包也太过草包了一些。
璟轩素来敏锐,这薛蟠虽然一味的刻意奉承,脸上也全是笑意,但那眼神总是频频落在自己身上,透着难以全部压抑的贪恋来,这种神色璟轩实在是见过太多,隐藏得再深的,他都能察觉,更何况这薛蟠还没有那般的城府,自然被他看个正着。
璟轩却也没有太过生气,这蠢小子还知道克制,便算他还有些眼色,刚才那话虽然粗鄙,倒也透着几分的憨直,这薛蟠倒还算不上是一无是处;加之薛蟠虽然蠢,但他父亲薛明义却很精明,又刚刚给足了他与王祁面子与实在的好处,璟轩虽然脸酸心狠,却也恩怨分明,讲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因而看在薛明义的面上,璟轩倒没对薛蟠动怒。
王祁却没看出来薛蟠心里面那层心思,倒是被这薛蟠这蠢话给逗笑了,他虽然识文断字,却对酸儒的那些个典籍并不耐烦,再加上张文知忘恩负义那件事,更是对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没甚好感,对这粗鄙憨直的薛蟠,倒是没什么恶感,反而逗着他说话。
见王祁与璟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有着笑模样,薛蟠这胆子便大了起来,忙不迭的把心里头打好的腹案都说了出来,他也是现学现卖,把王熙凤才刚给他讲过的那些个事迹,添油加醋大大的夸耀了一番,那怡然喽被他说得好似是神来之笔,王祁也被他捧成了财神爷转世一般;对璟轩,那更是极尽他肚子里的存货,把个梨春班也捧得宛如天下第一了。
瞧他说得口沫横飞的模样,王祁忍不住都笑出了声,薛蟠不知道王祁缘何发笑,还道是自己奉承对了门路,越发的卖力了,看他这犯傻卖呆的模样,璟轩倒是想起了前世自己府中养的那一只呆兔子,整日蹦蹦跳跳不得消停,偏爱东碰西撞的不记得教训,更是欺软怕硬中的能手。
璟轩凤眸微微眯了一眯,抬起手来抿了抿杯中之茶,薛蟠瞧着他这动作,不由得身子又酥了一酥,口沫横飞的话也被打断了,璟轩见状眉梢微挑,对薛蟠说道:“前一个像你这般样子瞧我的人还是南安郡王的世子。”
薛蟠这才发现自己看呆了璟轩之际露出了痕迹,心里面恨自己不争气,但瞧着璟轩不像十分生气的样子,又不懂璟轩提这话的缘由,只得呆呆的瞧着璟轩等着下文。
璟轩越瞧他越想自己那只呆兔子,心情倒是不错,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许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呢,是仙人下凡,他虽然是王爵世子,却也不错是个凡人,冲撞了我,怕是受了天谴,听说死在自己家中,凶手至今还没寻到呢。”
听到了这话,薛蟠再多的色胆都被雷劈了似得,吓得他一哆嗦,他还没蠢到家,旁人威胁的话,自然是能听得懂的,见璟轩虽然脸上没有怒色,但这话里却是藏着杀机,吓得圆圆的白脸儿更是没了血色。
璟轩瞧他这怂样子,心中暗笑,手中把玩着茶杯,复又说道:“不过,这也算是他运气好,死的都是干净利索,不然有朝一日叫他落在我的手里,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卸了他那对不老实的招子。”
听了这话,薛蟠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连璟轩与王祁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了。
这厢薛蟠吓得肝胆俱裂,旁边房里王熙凤却是听得美目中神采连连,心中暗道:“我一向以为着这些家族中那些男子绑成一团也抵不过我一个人有本事,如今想来,我还真是井底之蛙了,这林璟轩瞧着比我的年纪还小,却敢招惹京中郡王,全身而退不说,这话听来还是王府吃了大亏,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有这等的威风,才算是没白活这一遭呢。”
不提王熙凤心里面埋下了这等念头,单说薛蟠吓了个半死,还是被王熙凤派了茶楼的几个小子送回了薛家,进了家门,面对盛怒的父亲,薛蟠哆哆嗦嗦的,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呆顺毛,不怕不怕,林妖孽还没真生气呢。
☆、第五十七章
薛蟠被王家的下人送回薛府的时候,薛明义正在妻子的院中;把薛蟠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薛太太也跟着吃了薛明义不少的怒火,“慈母多败儿”、“那个孽畜就是被你骄纵的”;诸如此类的话薛太太听得耳朵都快要起了老茧。
薛太太心里面却是很不以为然的,总觉得薛家家财万惯,儿子若是不喜读书也没什么;日后继承家业便是;何必非要掐尖子去挣秀才呢。
薛明义瞧见太太的神色;便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越发的恼怒了下来,恨恨得说道:“待把这个孽障抓回来,看我不打折他的腿,这一次你若是再拦着,休怪我不念咱们夫妻多年的情面!”
正说着,里间传来响动,却是刚刚在午睡的大姑娘薛宝钗被父母争执的声音吵醒,听到女儿的动静,薛明义的怒火总算是暂且消散了不少,脸上的神色也改换了一番,吩咐人把女儿抱到面前来。
与那个孽障般的儿子不同,薛明义对自家女儿是百般疼爱千般满意的,宝钗如今才三岁大,生的雪团儿似得俊俏自不消说,那性子却比普通的孩子沉稳了不知多少倍,薛明义亲自与女儿开蒙,发现女儿聪明伶俐学得极快,如今三字经上的字儿已经识得了七七八八,这份聪明伶俐的劲儿,把她哥哥比下去了不知多少倍。
薛明义常常慨叹,这女儿若是个儿子,他也不至于愁白了胡须,因而对这女儿疼爱非常,从奶嬷嬷手中抱过了女儿,薛明义这脸色才终于彻底回转了过来。
正在此时,薛蟠回来了,下人送来了消息,薛明义脸色一僵,软语哄了宝钗几句,便让奶嬷嬷把宝钗抱了下去,随后起身直奔前院书房而去。
薛太太见老爷怒气冲冲的背影,生恐儿子出了闪失,一面派人去前面打听情况,一面仔细盘问那报事的人,听闻薛蟠是被王家的下人送回来的,薛姨妈心中不由得叫苦,心说:“我儿糊涂,你父亲这次可是下了狠心,你既然躲去了你外祖家,便安心在那边避上几日才是,何苦现在又回到家里来。”
薛太太并不知道儿子身上发生的事,因而心中暗暗埋怨儿子,却又十分担心,只待前面闹将起来,便要出去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