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的肢体躯干被丢进去,火立刻烧得更旺了,路明非垂着眼睑,从兜里摸出来烟盒抽出来一支烟,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给自己点上。
他抬眼凝视火中被烧成炭的木块,眼睛里也跳跃着火焰,他觉得真疲惫啊,即使到了今天他好像已经改变了很多人那些悲惨的命运却依旧觉得疲惫。
谁知道他曾经历过的那些究竟是被改变的历史还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已经无法被更改的过往呢。
或许那只小怪兽还是在那个落下无边无际的雨丝的红井里游荡,最后那条发给她最信任的男人的短信在东京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到了它的目的地却永远也没有得到回信。
路明非想象那个穿塔夫绸裙子的女孩成了虚无飘渺的幽灵,有的时候她会升上红井的井壁,隔着大山和厚重的云层去看东京的光火像是白色与黄色的郁金香田那样盛开,而后低头俯视空无一人的寂寥井底。
有的时候天黑下来这里就再没有灯了,变得荒芜而辽阔,她很怕黑,就蜷缩在角落里喊某个男人的名字,她的呼喊隔着岁月和命运像是刀一样刺进那个懦弱的男人的心脏。
诺诺这时候发出悠长幽远的呼吸,像是叹息,又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靠着路明非的肩膀醒来,眼睛里的迷惘一闪而逝,然后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恢复神态的路明非。
忽然他的手臂就被一团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包裹了,路明非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到师姐依偎得更紧了些。
“突如其来的莫大惊喜中就算是赫尔佐格那种比沙狐还狡猾的人也会暴露本性啊……师弟,我已经构建出一部分他的模型了。”诺诺轻声说。
“嗯。”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似乎赫尔佐格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就是那件事情让你患上ptsd的吧?”诺诺歪着脑袋去看师弟的侧脸,她觉得师弟沉默的时候真好看,难怪那个黑道公主会喜欢他。
说到底也是追逐幻梦的人,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距离幻梦遥不可及,尤有的人生来就活在梦里。
诺诺其实一直是有点不爽绘梨衣的,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在面对一个终将要代替掉自己的人一样。
可今天她知道黑道公主最后的结局了,所以诺诺又有点可怜她。
“嗯。”路明非终于还是没忍住点燃了那支从刚才就一直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叼在嘴上,沉沉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淡漠,显然即便是如今已经把自己锻打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男人还是会因为那些仍旧是小孩子时犯的错而哀伤。
诺诺伸手抱住路明非,女孩的身上有幽幽的香味沁进路明非的鼻子,他觉得自己被微冷的花包裹起来了。诺诺在路明非的身上拱了拱,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咪。
“一切都会不同的,所有的命运都要在你的面前战栗。”她轻轻地说,分明是凶狠霸气到了极点的话,声音却极温柔。
路明非摸摸师姐的头发,发丝柔顺,绕着指尖荡漾着薄薄的花香。
“开始吧,师姐,进行下一步。”他说,“还有大麻烦等着我们呢……”路明非缓缓抬头,视线像是要穿透几十米的钢筋混凝土看到这栋钛黑色大厦的某一层。
那里是很多人的埋骨之地,地狱通向人间的路在那里被斩断了,被那些弱小的、但是并不怯懦的执行局的男人们斩断,他们怎么会是蛇形死侍甚至龙形死侍的对手,无非以血与骨铺成不可逾越的城墙。
诺诺点了点头,她闭上眼准备开始对这个实验室和那边玻璃幕墙后面的一切进行侧写。
这里是赫尔佐格待过很久的地方,按理说应该留下了他很多很多的痕迹,侧写一旦开始周围就全是那个卑鄙小人的幻影在来往。
但闭眼之前诺诺突然觉得东京果然也开始进入冬天了,十一月的开头就这么冷。就算火焰的光在她的身上摇曳,她还是觉得沁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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