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发现顾夏拿她打赌,说不觉得被冒犯,那是假的。
不过没多一会儿,那点儿无足轻重的厌恶跟由此引发的愤怒就消失不见了,更多的是轻松。
就像是一道总也解不开的难题,总算被她翻到了参考答案,姜鹤终于明白了顾夏对她的莫名执着源从何起。
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说难听点儿,那不就是“见色起意”吗?绝佳的色相自然会带来些许的好处,可接踵而至的麻烦跟侵扰却也不遑多让,这些她在她妈身上已经见过很多回了。
“姜鹤,你听我解释。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心思确实不单纯。”
顾夏边说边努力想起自己用姜鹤电脑登录微信的时间,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前啊?
问题是他脑子乱得跟那摇散了黄儿的鸡蛋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顾夏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姜鹤的眼里,活似个手法拙劣的魔术师,明明已经破绽百出,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耍猴戏儿,就羞愧懊恼地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三年前拒绝了我,还让……让那个姓闫的当面羞辱我,我……我一直都挺不甘心的。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能无动于衷?我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姓闫的,我那么努力地追求你、讨好你,我使劲浑身解数,可……可你就块石头似的,问题是,你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顾夏越说越激动越委屈,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解释完全跑了题。
“闫肃当面羞辱你?”姜鹤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趴呢,“需要这么记仇委屈吗?你当时又不是真的喜欢我。”
姜鹤边说边随意地挥了挥手,好似驱赶烦人的小飞虫似的,语气也透着些许的不耐烦。
顾夏直接愣住了,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姜鹤比他年长7岁的事实,他怀疑自己在姜鹤面前,浅显易懂得跟本学龄前的故事书差不多,还是那种带拼音标注的。
“你既然能看出三年前我不是认真的,那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是。赌约早就已经取消了,我现在就给师兄打电话,让他跟你说。”
“不需要这么麻烦。”姜鹤看着顾夏手忙脚乱地想要放下姜小猫,可姜小猫却执拗地扒在他的身上,努力到指甲都勾进了他的冲锋衣里。
“好了好了,我信还不行吗?要我说啊,顾老板,你就别跟我这儿耽误工夫了,换个人吧,就凭您顾老板……”
姜鹤面带欣赏地抬手上下示意顾夏,“想找人玩场妙趣横生的恋爱游戏,再简单不过了,何必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呢?”
姜鹤的语气跟每回骗姜小猫吃药大差不差,艰难摸出手机的顾夏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很晚了,快点儿回去吧。”姜鹤边说边伸手,打算把姜小猫从顾夏身上抱下来,结果顾夏却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姜鹤俩手落了个空。
“想撸就再撸会儿,只要千万别抱走,不然……你知道后果。”姜鹤警告地拍了拍顾夏的手臂,而后便朝着自家楼栋快步走去,好像跟他多呆一秒都是折磨。
“姜鹤,你是怕了吗?”顾夏看着姜鹤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句。
“激将法对我没用。”姜鹤遥遥地回了一句,她虽然这么说,不过脚步却明显顿了一下。
“你就是怕了。”顾夏当然注意到了,他抱着姜小猫大步追了上去,给李明初的电话也拨了出去。
“你怕我跟闫肃一样,上一秒还你侬我侬,下一秒就翻脸无情。你怕自己喜欢上我,怕你的喜欢只是投注在一个虚情假意、矫饰做作的家伙身上,你怕我只是跟你玩玩儿,你怕我随时抽身离开,怕你……怕你再一次被抛在原地!”
姜鹤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怒火翻腾,插在裤兜的手指紧紧攥成拳。
顾夏的这番慷慨陈词,可谓是句句命中靶心,姜鹤气的是,连顾夏这么个小屁孩儿居然都把她看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对,你说的没错,我承认,我就是怕了。”姜鹤稳下情绪,转身看向顾夏,破罐子破摔道,“然后呢?您有什么高见?”
顾夏显然没想到姜鹤会如此痛快地承认,他本以为起码还得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上两三回呢!
“……我不会的。”顾夏梗着脖子,眼神坚定地看向姜鹤,抱着他胳膊的姜小猫也配合地喵呜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姜鹤被顾夏称得上幼稚可笑的保证给逗,“你怕是连适老沙发定稿的日子都确定不了吧?你想说比起灵感,你对感情的操纵更娴熟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顾夏突然闭上嘴巴,他意识到姜鹤是在故意牵着他的鼻子走。
“姜鹤,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顾夏抛出了杀手锏,他微微仰头,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轮廓深邃、眉宇犀利,眼眸里头带着几分年轻男孩儿才有的桀骜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