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清晨薄雾笼罩着辽州府城,王善和丁进的部曲悄然逼近城外。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声势浩大,四处点燃火堆,鼓噪声此起彼伏,仿佛有上万人马正在列阵攻城。辽州城内,200名岳飞留下的厢军与500名直属于左惠的衙役守卫着城墙,面对这虚张声势的攻击,士兵们疲于奔命,频频调动支援各个防线,但无论如何努力,防御似乎总是捉襟见肘。
左惠站在城楼上,面色苍白。他并非不知道这些贼人是在虚张声势,但面对这场面,他心里依然忐忑不安。半日来的守城让他筋疲力尽,他清楚自己治下的军力稀薄,万一敌人突然发动猛攻,恐怕城池难保。更何况,岳飞率主力远在隆德前线攻打张迪的山寨,留守的这些人能守多久,谁也不敢保证。
左惠思索片刻,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派人去召岳飞主力回援。哪怕岳飞正在围攻河东绿林会的匪寨,也不得不为这座城池的安危放缓攻势。左惠迅速写好书信,派出亲信快马加鞭赶往前线。
然而,在左惠做出这一决定后不久,北面的援兵便赶到了。带兵而来的,正是岳飞的前任上司,平定军的知军季霆。这位年逾六旬的老文官,久经战事,虽然不是武将出身,却通晓兵法,清廉刚正,深得军心。季霆带领的两千精兵,正是他为支援辽州而调来的。
辽州府外,初冬的寒风呼啸,战场的气氛紧张而凝重。平定军厢军两千精兵列阵城外,而王善和丁进的五千桃花谷喽啰以散兵游勇的姿态在周围徘徊,鼓噪声不断,时而虚张声势地发起袭扰,时而又迅速退回山林中,仿佛在等待某个时机。
季霆站在阵前,面容沉稳,虽然年过花甲,但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深知自己兵力不足,若贸然强攻,极有可能被王善等人以人海战术包围。然而,城中防守已紧,若敌人有更大动作,辽州城岌岌可危。
城外旷野中,王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冷冷地看着平定军的阵型。桃花谷五千人虽说是匪寇,但这些年在山中经过方梦华势力支持的训练,早已不是一盘散沙。他们虽装备简陋,但士气高昂,加上熟知地形,在战术上占据不少优势。
王善拉开了自己的金刀,轻声说道:「今日我们只需虚打不取胜。先让这老头子尝尝苦头,等岳飞那厮回来了,再一并了结。」丁进在旁边点头,拔出弓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两军对峙了片刻,忽然王善高声喊道:「平定军的!你们也不过如此!有胆的,派个人出来与我单挑,我金刀王善定然领教!」
季霆冷眼看着王善,心知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此时,保持士气至关重要。他转头看向身旁一名年轻的将领——名叫张跃,平定军中年轻有为的勇士。季霆示意他上前应战。
张跃跨步上前,手持长枪,走出阵列,朗声道:「既然王大王有此雅兴,那我就来领教你的高招!」
王善哈哈大笑,拍马上前,金刀寒光闪闪,几乎能映出天空的肃杀。他直冲张跃,刀锋劈向张跃的头顶。张跃不慌不忙,长枪一横,挑开刀锋,同时猛地一个回旋,枪尖直刺王善的胸口。
两人一交手,便迅速陷入激烈的对决。王善刀法粗犷凶狠,金刀势大力沉,招招致命,而张跃则凭借长枪灵活的优势,不断化解攻势,偶尔还抓住时机反击。一时之间,双方战得旗鼓相当。
突然,王善大喝一声,猛地加力,连环三刀朝张跃猛砍而下。张跃接连挡开前两刀,但第三刀却重重击在他的长枪上,枪杆被震得发出颤音,张跃退了两步。王善抓住机会,猛冲上前,金刀直劈张跃肩头。
就在这时,张跃突然变招,长枪一个回身刺向王善的腰腹。王善急忙侧身避开,险险错过枪尖,但这一招也让他的进攻被迫中断。两人再次拉开距离,互相凝视,气氛更加紧张。
这时,丁进也从另一侧策马上前,举弓搭箭,对着厢军阵列高声喊道:「我丁一箭也不是等闲之辈,哪位英雄愿意出来与我一战?」
厢军中,一位中年武将闻声策马上前,他叫段勇,素有神射手之名。他毫不犹豫地跨马出阵,朝丁一箭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段某人便来会会丁大王的箭术。」
丁进笑了笑,拉弓如满月,箭头对准段勇的胸口,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而段勇则稳稳地将长弓架在马背上,两人遥遥相对,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霎时间,丁进猛然松开弓弦,一支箭破空而出,直取段勇的面门。段勇毫不慌张,侧身避过,同时迅速回身拉弓,一箭反射过去,箭矢直指丁进的肩头。
丁进身手极快,几乎在箭矢飞来的瞬间便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箭。他并未停下,连续三箭再次射向段勇。段勇连番闪避,手中长弓也不甘示弱,两人互射之间,箭影纷飞,场面极为壮观。
短短数息间,两人已经对射了十余箭,但双方皆未中招。眼看箭术难分高下,丁进忽然轻笑一声,腰间飞快抽出短刀,猛策战马朝段勇冲了过去。段勇见状,也拔出腰刀迎战,战马交错,刀光霍霍,两人瞬间陷入短兵相接的近战。
刀光剑影中,段勇凭借他沉稳的刀法,几次挡开丁一箭的凶猛攻势。然而,丁进身手灵活,战马也极为善战,几次躲闪都恰到好处,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季霆在阵前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虽然王善和丁进的部下人数众多,但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他心中已有计较,当即下令阵型后退,不急于进攻,而是稳守防线,以防敌人从侧翼偷袭。
两军的战斗陷入了僵持状态,厢军防守有条不紊,而桃花谷喽啰的袭扰虽然激烈,却无法突破季霆布下的防线。王善见状,心中略感焦躁,但他也清楚,此战的真正目的是拖住平定军,等待岳飞被迫回援。他挥手示意丁进后撤,双方人马暂时拉开距离,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激战。
城外的战斗虽没有决出胜负,但王善和丁进的目的已经部分达成。辽州府外,战斗的僵持仍在继续,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季霆一进入辽州府城,便亲自巡视城防,指挥防守。他很快察觉出王善和丁进攻城的虚张声势,他们的部队虽然制造了混乱,但真正的攻击力并不强。几番交手后,双方不分胜负,但王善和丁进也没有进一步的进攻行动,显然是拖延时间。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季霆回到城内,立刻要求与左惠会面。他踏进衙门,脸色凝重,径直走到左惠面前,冷冷说道:「左相公,您急于召回岳飞主力回援的举动,实在不智。」
左惠闻言,神色微变,试图辩解道:「季老知军,本官也是为了辽州的安危。若是岳飞不回援,万一这些贼人加大攻势,我们如何能守住这座城池?」
季霆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您所虑的固然有道理,但您是否想过,召回岳飞,会导致什么后果?岳飞此时正在围剿河东绿林会的大股匪寇,若他半途而废,匪徒卷土重来,河东、河北两地必将大乱。到时候,不仅辽州难保,整个河北都将陷入匪患!」
左惠被季霆一番话噎住,心中顿感不安。他知道季霆说得没错,但自己身为辽州知府,若是城池失守,朝廷必然追究他的责任。而且,他对自己的守备力量信心不足,害怕无法守住这座城池。
季霆见左惠犹豫不决,语气放缓了一些,说道:「左相公,辽州并非岌岌可危。那些贼人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攻击力并不强。我们两千兵马足以守住此城,再说,您手中还有岳飞留下的两百厢军,士气虽稍显低落,但战斗力尚可。更何况,这几天里我已派人修补了防线漏洞,只要防守得当,贼人绝难攻破辽州。」
左惠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岳飞那边……」
季霆眉头一皱,斩钉截铁地说道:「岳飞自有他的任务。他的兵马不能轻动。如果此刻他被召回,恐怕我们南北两地都会陷入险境。左知府,我们不能为了保住一座城而让整个河北陷入危机。」
左惠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说道:「季老知军说得有理。我这就派人撤回召岳飞的信使,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季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只要我们不内讧,这辽州城自可稳如泰山。让岳飞继续执行他的任务,剿灭河东绿林会的匪寇,才是最重要的。」
左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立即派人撤回了召岳飞的信使。随着城防逐步加强,辽州城内的紧张气氛也渐渐缓解。虽然王善和丁进的部队依旧在城外制造声势,但在季霆的指挥下,辽州的防御体系日渐巩固,守城的压力逐渐减轻。
而此刻的岳飞,尚在远方与河东绿林会的余党激战,对辽州的形势一无所知。他的任务仍然艰巨,面对着重重挑战与朝廷的压力,岳飞是否能按期完成「龆龀不留」的诏令,仍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