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翰甫一回朝,便带来种师中、姚古两军战败的噩耗,声称金兵来势汹汹,大宋的西北禁军毫无还手之力。赵桓和满朝文武听闻,顿时一片唏嘘。而许翰则趁机夸大北方局势,反复强调双方兵力悬殊,以种师中一败证实了「和为上策」。
朝堂上一片寂静,满朝主和派的吴敏、唐恪、耿南仲等人微微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吴敏低声嘀咕:「种师中那般倔强不懂识时务的将领,也不过一战便没了。眼下若再打下去,这朝中谁还会听那些主战派的胡言乱语?」
退朝后,这些主和派党羽纷纷聚在一处,约定晚间共赴白汎楼一叙。白汎楼乃京城名妓云集之地,今晚正值花魁赵元奴登台献艺,他们早已意气风发地想借此欢聚一番。
无论是姚平仲当初的出城袭营还是这次姚古和种师中两军的行踪都是他们暗中透露给开封城内的金国密探的。在他们看来,大宋家大业大葬送几支军队而已并不会亡国,但是如此一来主战派这些朝堂上的对手就会失去手中的筹码,官家也就会更加倚重他们主和派。反正金人都是些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给点银子就能喂饱打发回去,大宋又不差钱。
夜幕低垂,白汎楼张灯结彩,楼中乐声丝丝绕绕,吴敏、唐恪、耿南仲一行人欢笑着踏进楼中。赵元奴纤腰轻盈,莲步微移,缓缓走上高台,婀娜舞姿引得满堂喝彩。众人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烈,吴敏笑吟吟地说道:「今日实在畅快,大宋军力虽盛,然北地险峻,岂能轻易撼动。那种师中、姚古战败,全是他们自不量力,何必为此自扰?」
唐恪附和道:「正是。种师中不过武夫之见,竟不识大势。如今金人不过贪财,若皇上能顺应天命,与金人结盟,何愁边境不宁?」他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耿南仲端起酒杯,一脸得意:「只消再遣些金银礼物,那些蛮人就会安分守己。大宋富饶,给点银钱算得什么,咱们主和派才是真正安邦定国的功臣!」
许翰闻言,冷冷一笑:「种师中、姚古那等庸碌之辈,终究不过是我们棋局中的小卒而已。咱们大宋江山稳固,那些北地蛮夷不过几座深山老林的野人,能有几成本事?只要让官家更加依赖我们,主战派也不过是蹦跶几下便完了。」
白汎楼的夜晚灯火通明,丝竹声声,莺歌燕舞。满座宾客,衣冠华贵,谈笑风生,气氛热烈。尤以一桌最为显眼,吴敏、唐恪、耿南仲等人围坐,红袖相伴,杯盏交错,神情得意。许翰更是眉飞色舞,胸有成竹地讲述着种师中战败的经过,引得席间一片哄笑。
吴敏一手搭在花魁赵元奴的纤细腰肢上,另一手举杯向许翰示意:「许大人,今日真是好计一条,金人还真是上了钩啊!这下朝堂上那些主战派再无立足之地,就连种师道老匹夫怕也该气得口不能言了。」
许翰抿一口酒,得意地笑道:「不过是几个草莽军汉罢了,哪里斗得过我等一番精心策划?说到底,他们不过一介匹夫,怎懂得朝廷中的深意!」
唐恪微微眯眼,低声附和道:「对啊,这大宋的天下,千载积累,岂能因为一两场小小的战败就有失?只要我等操控朝堂,皇上始终是向着我们这一边的。再多的烽火狼烟,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就是!」耿南仲笑得眉眼舒展,「金人不过是山野之民,一旦得银见利,不愁他们会知难而退。等谈和之后,他们也不可能再劳师动众而来。如此一来,我等功勋不小,又能在皇上心中奠定重臣之位,何乐而不为?」
这时,赵元奴娇笑着起身,倚靠在吴敏怀中,温柔道:「几位大人都是当朝柱石,赵奴这心里也觉着无比荣耀呢。若能早日平息战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不知多少人都会记着几位大人的恩德呢。」
吴敏大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得意洋洋:「元奴果然聪慧,正是如此!我等行事,正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这些主战派不过是在挑起无意义的战争,让无辜的百姓受苦罢了。」
许翰闻言,心中更是舒畅,拍案而起,扬声道:「今日,我等便在此痛饮一番!主战派不过是些不知死活的莽夫,怎能与我等运筹帷幄、深谙朝政之人相比?」
众人正得意之际,一名侍从急急上前,在许翰耳边低语几句。许翰眉头微皱,低声道:「魔教贼人竟出现在太原?而且还攻破了金军南营?」听到此言,吴敏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过一江南女贼,朝廷自有手段。况且,舟山贼军不属朝廷管辖,官家何必为此操心。许兄无须忧虑,来来来,咱们为这次大功干杯!」
酒盏相碰,清脆的声音在白汎楼中回荡。这群朝堂高官尽情狂欢,全然不顾北方战火连天。他们坚信,这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赵元奴悠扬歌声响起,似是为他们的得意送行,然而那歌声里却夹杂着一抹冷意,仿佛预示着大宋江山暗流涌动的未来。
众人纷纷附和,言辞之中满是轻蔑与傲慢。仿佛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大宋的命脉,皆操控在他们这些「主和派」手中,任何反对之声都是那般不值一提。杯酒交错之间,他们自信满满,仿佛已将金人视作傀儡,完全忘却了身为朝臣的责任和底线。
然而,窗外夜色深沉,若有若无的风声中似乎隐隐透出一丝寒意,似要将这片欢愉撕裂。这夜深沉,歌舞笙箫声掩盖下的,却是朝堂上动荡的暗流、官员们丧失的忠诚。只是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与得意之中,浑然不觉。
几日后,京城又传来一阵风波。姚古带着残存兵将,疲惫不堪地回到开封。他面容憔悴,铠甲上满是斑斑血迹,入城之后即刻赶赴宫中,向皇上请罪。
姚古刚刚跪下,许翰便站出列,高声道:「陛下,姚古身为军中将领,不战自溃,丧师辱国,实乃罪无可赦!若不严惩,何以警示三军?更何以告慰战死的将士英魂!」
赵桓面色阴沉,看着跪伏在地的姚古,内心隐隐动摇。但还未等他开口,吴敏便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冷冷道:「陛下,罪不独在姚古一人。种师中擅自出战,置朝廷之策略不顾,妄自行动,如今不但丧师失地,竟连性命都未保住,实乃枉顾皇恩!臣等认为,应即刻追夺其爵位官职,剥夺其家族名誉,以儆效尤!」
赵桓略一沉思,眉头皱得更紧,满朝文武中几位主战派的忠将正欲开口辩护,却被耿南仲抢先一步:「陛下!如今朝中之乱,正是因为一些人不识大势,动辄言战,扰乱朝纲。种师道、李纲、何栗等人不但屡屡煽动战事,还阻碍大宋和议进程,置陛下安稳于不顾。臣请陛下审查主战派一众重臣的奏疏,免除其职务,以保朝中清正,免于内乱!」
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只见吴敏等主和派一派得意洋洋,似乎已将种师中一败定性为主战派的失策,而姚古无力反驳,心中更是惶恐。李纲见状,终于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高声道:「陛下!臣李纲不才,恳请一言!大宋数次战败,根源不在我军无能,而在朝堂昏聩。小种经略相公忠心为国、誓死抗敌,难道就因其败于强敌便将其抹杀?若朝中竟以失败为罪,何人敢为大宋赴汤蹈火?」
许翰冷哼一声,揶揄道:「李相公之言,分明是在护短!既然李相公言及忠义,可大宋江山岂是死战能保的?那江南女贼妄自招摇、扰乱朝纲,李大人竟不加言辞,是何用心?」
李纲目光一凛,正色道:「陛下,方郡主乃我朝义勇军,与朝廷一体抗金,岂是贼寇!至于种公,已然殉国,岂能任人诬蔑!」
赵桓心神动摇,回想起种师中忠心不二,却也顾忌着许翰、吴敏一派的指责,迟疑之际,唐恪缓步上前,低声劝谏:「陛下,大宋之盛在于其宽仁。臣以为,此次战事失败,可免去种师中的家族封赏,而姚古等将领则应责罚以安军心。至于主战派众臣,不妨暂时从轻,仅以言责,陛下可静待局势再行定夺。」
赵桓点了点头,心中终于有了决断:「传旨,追夺种师中的爵位,追责姚古及其残部,削除其官职,暂不施重刑。至于李纲等众臣,朕念其忠诚,可从轻责罚,但不得再自行动辄言战。」
朝堂中,主和派暗自窃喜,而李纲、种师道等人却面色肃然。大宋堂堂朝廷,因战事失利竟被迫退让至此,令他们愤愤不平。李纲紧握双拳,心中暗叹,朝局已然危机四伏,若无力回天,恐怕这风雨飘摇的大宋,将不再有安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