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六月十四,赵州城内硝烟未散,满目疮痍。完颜宗望策马进入金军大营时,第一眼便看到营中那些疲惫的骑兵和堆积如山的伤亡战报。他冷着脸走进帅帐,完颜宗弼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手边摊着一张赵州城的地图。
「四弟!」完颜宗望厉声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完颜宗弼抬头,见是兄长进来,硬撑着站起身:「二哥,我刚拿下赵州城,您为何如此动怒?」
完颜宗望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案上:「拿下赵州城?你倒是‘拿’得漂亮!你知道为了这一城,你损失了多少精骑吗?两千多人!都是女真巴图鲁!为了什么?为了一个连宋廷都放弃的破城!」
完颜宗弼被骂得脸色通红,抬手指着地图辩解:「不是赵州的问题!是方梦华!她就在这里!她在太原杀了七弟,还偷袭我军,用火器重创我们的铁浮屠。她是宋人的重要人物,若能擒住她,不仅可以削弱宋军士气,还能获取她的火器技艺。这才是我的目标!」
完颜宗望冷笑一声:「方梦华?她的人呢?她的火器呢?四弟,你敢告诉我,她人已经被你抓住了吗?」
完颜宗弼语塞,咬牙说道:「她逃了……但她的火器暴露了我们的弱点。若不尽早解决她,她会成为金国北伐的最大威胁!」
宗望摇头叹息:「她确实是个威胁,可你的作战方式简直愚蠢!用最精锐的铁浮屠去追一支携带火器的小队,你不知道我们女真巴图鲁数量有限吗?再多的火器,都要有兵士来使用。方梦华手里的火器弹药有限,这么明摆着的事实,你竟看不出来?」
他一指地图,继续说道:「如果是我,根本不会用女真骑兵去追。我会用汉人的奴隶和民夫去消耗她。让这些炮灰去试探她的虚实,等她的兵疲马乏、弹尽粮绝时,再用精锐出击,一举将她覆灭。这才是正道!」
营帐中央,完颜宗弼正单膝跪地,脸上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而在他的对面,完颜宗望负手而立,眉宇间透出深深的冷意。
完颜宗弼倔强道:「二哥,话虽如此,可我至少攻下了赵州城!这不也是一场胜利吗?」
宗望冷哼一声:「赵州城?你是因为赵州知府主动投降才得手的!这城根本不值一提。宋朝明诏放弃黄河以北,这种州府本就如同唾手可得的果实。而你倒好,没费多少心思拿下的城池,却让你沾沾自喜,还赔上两千精锐!若非我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摆了摆手,语气稍缓:「不过,这次的功过相抵,我不会将此事上报叔皇。但从今以后,未经我的命令,你不得再擅自出兵!」
宗弼咬牙低头,心中愤懑,却不敢反驳:「是,二哥。」
完颜宗望沉吟片刻,又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会调派更多汉人奴隶民夫到前线,充当先锋炮灰。你负责监视他们,确保没有人逃跑或反叛。至于女真铁骑,必须保存实力,只在关键时刻使用。方梦华虽然狡猾,但终究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目光凛冽,扫过帐中的众将:「记住,我们女真人的胜利,不是靠一时的勇气,而是靠长久的耐心和智慧。」
宗弼垂下头,沉声应道:「我明白了。」
「二哥!」完颜宗弼抬起头,语气里仍带着几分辩解的情绪,「赵野这种墙头草,见风使舵便投降,我不杀他已经是恩典了!至于掠城,不过是让这些汉人知道,投降也不能完全安枕无忧,他们才能乖乖听话。」
完颜宗望听罢,冷笑一声,缓缓走到案前,拿起一枚镶金的酒樽倒了一杯酒,递给宗弼。
「喝了。」
完颜宗弼犹疑片刻,但还是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完颜宗望这才淡淡开口:「四弟,你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