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呆子还真是爱管闲事,不过他也是一片好心,我便认真地给他解释了一番我为何要替兄来书院,大体是哥哥重病卧床,却又为了不辜负父母期望想要带病征途,来书院修习。我身为妹妹,便主动请缨,为了不耽误学程在兄长尚未康复之前暂替他在书院就读。此间云云,催人泪下,梁山伯听得连连叹息,感慨我重情重义,为了家人不惜以身涉险。只是不晓得我那个正在家中花天酒地的便宜哥哥叶华棠,被我这么咒了一番,估计要接连打上好几个响亮的大喷嚏。
但纠结的是,这边问题才解决完,那边问题又来了。梁山伯听完我的故事之后,发誓要帮我严守秘密,直到我的哥哥病好前来。但关于晚上睡觉的问题,他在听说我要去睡长椅后,坚决不同意,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睡那种硬地方?但是跟荀巨伯同床也不行,又不能强迫人家去睡长椅,梁山伯最终做出一个天崩地裂的决定。
他要跟荀巨伯换房,由他睡长椅,我来睡床。
这话一出,祝英台看我的眼神当即由路人变成了破坏人类和平的变异外星人。她坚决不同意,拉着梁山伯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跟他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想到梁山伯做好事竟然能到这种程度,试图劝他,他却不听,坚持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并且让荀巨伯好好照顾祝英台,还给他讲祝英台的一些小习惯,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喝香薷饮。荀巨伯已经完全懵了,祝英台则过来跟我吼了两句,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怎么叫她也不理。
大家一阵紧张,赶忙追过去,怎么找也找不到,这时候正好撞见马统,梁山伯便问他祝英台的去向。马统说没看见,却又反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他家公子,说刚才还在这儿呢,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祝英台是跑过来找马文才了?
我突然有些生气,正想告诉梁山伯把他家小贤弟看好就行不用多管我的闲事的时候,却有学子慌慌忙忙地跑过来,一见我们就大声叫说不好了。梁山伯赶忙拉住他,让他慢慢说,出了什么事,那学子喘了口气,大声叫道:
“后,后山滑坡了。祝公子和马公子在那边,两个人都掉下去了!”
“你说的马公子是谁?是不是马文才!”
我脸色大变,一把揪住那学子的衣领大喝道。梁山伯赶忙扯开我的手,也心急如焚地追问:“怎么回事,难道是英台和文才兄?到底怎么了?”
“是,是这样的。刚才我看到祝公子和马公子远远过去,好像在争吵些什么,马公子不利祝公子,祝公子非要找他说什么话,两人就推打了几下,结果后山那边突然滑坡……”
这人说话磕磕绊绊,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拔腿就往后山那边跑去!
正文 44 营救
匆匆忙忙地来到后山,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山崖边探头探脑,还有人拿着绳子在那边拉拽。我的腿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拼命跑上前去,却听到有人正在那边大叫道:“拉上来了拉上来了,快加把劲儿,大家使劲拉!”
难道……他们没事?
我心头一喜,但当赶到崖边时,却发现山崖下吊在绳索上的,只有祝英台一个人。她满脸灰土,正在大家的帮忙下,努力地往上爬。
“英台!”梁山伯几步赶上来,见祝英台没事,满脸惊喜,赶紧过去加了把力,帮忙一起拽。我的心却一瞬间沉了下来,探头四望也没有找到马文才的踪影,不由得一把拽过一个学子焦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只救了祝英台?马文才呢,他不是和祝英台一起掉下去的吗?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救他!”
“文,文才兄他的位置太靠下了。”那个被我揪住衣服的学生被我的怒气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向崖下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马文才正悬在比祝英台低了五尺有余的一个地方,两手紧紧地抓着一棵歪长的树干,双脚已经完全悬空了,他的身下就是灰突突的河谷,河水湍急流淌,看起来相当危急。
那个学子还在那边道:“叶兄你别急,文才兄还没有掉下去,他在那边。这里的绳子不够长,已经有人回书院去找了,现在先救祝英台要紧,文才兄的话只能等下绳子拿回来了再救他……”
“胡说八道!”我气得脸色铁青,什么叫先救祝英台要紧,等下再救马文才?他悬在山崖上,很可能下一秒就会掉下去,你们就不会想些别的办法救人,只在那里等着绳子?
我想了一下,向那人问道:“绳子短了多少?”
“五尺。”对方似乎有些不明白我为何会做此问,还是认真回答道。
五尺,足够了。我的身高就是差不多五尺矮一点儿。“绳子给我!”我眼见着祝英台刚刚才费力地从山崖处爬上来,梁山伯和赶来的王惠那帮人正在焦急地问她怎么样怎么样,竟似是忘记了崖下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不由得没好气地迅速将绳子抢过来。
梁山伯这才想起来马文才也在山崖下,急忙满脸歉意地要来帮忙,结果祝英台那边胳膊又受伤了,鲜血淋漓,还要带伤过来一起帮忙救马文才,又被王那帮人拉拽着要去医舍。我实在看够了这帮人的闹剧,径自把绳子在腕上缠了两圈,打个死结,让荀巨伯和另外几个人抓牢了,自己攀着岩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去。隐约听到马文才似乎在那里喊叫着些什么,我自动将其归类于他要抓不住了让我快点下去,心里不由得更急,加快速度往下去,有两次差点儿就没踩住岩石悬空了。好不容易算是接近了那棵树,结果我却听到马文才在那边破口大骂道:
“叶华棠,给我滚上去!谁让你下来的?我不是告诉你先上去,等绳子拿来。本公子功夫好,就算在这边吊上一天一夜也死不了!”
去你的吧!那树的根茎都已经露出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分钟你就得坠崖!不过此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时间去跟马文才斗嘴,又往下挪了一点儿,确认上面的拉拽度已经到了极限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把身体斜搭在崖边上,冲着马文才喊道:“文才兄,你再稍微往里挪一点儿,抓住我的腿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马文才也不晓得是怎么摔的,他所在的位置不是山崖的竖面,而是稍稍往外倾斜,再加上那树又要多延伸出去一块儿,才导致绳子根本到达不了他的位置。现在我绑着绳子下去,就等于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多加了五尺,可以勉强够到他了。接下来只要他努力一下,抓着我爬上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这途中可能会踩上我几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这些还算不上什么,唯一的问题是,这条绳子可能会承载不了两个人。关于这个我也想好了,我可以暂时停留在山崖下,用脚借力暂时踩着那棵树,不给绳子增加重量,等到马文才爬上去以后我再上去。就算万一真的不小心摔到河里去,只要不撞上石头,我就没问题,一般的泅水游泳还是难不倒我的。
马文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让我先上去,他等着绳子拿来了再说。我不得不告诉他,如果真有绳子,早就拿来了。前些日子梁山伯他们为了应对陈夫子和王卓然的刁难,从后山引来了泉水,途中搭管道,弄些七七八八的,绳子早就用光了,一直没有来得及去买新的。现在那些人这么久了还没有取来绳子,八成就是书院里没找到,去别的地方借或者现买了。
更何况,真要等到绳子取来再救人,的确是很容易。但是你在这山崖下,又能坚持多久?
“文才兄,别多想了,快上去吧。抓不住绳子的话,你就踩着我爬上去,我不会怪你的,别让大家担心。”
我扒着山石的手已经被尖锐处划破了表皮,手腕上缠绳子的地方也勒得有些青紧。马文才终于不再多话,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拽住我的脚,向上爬去。绳子一下子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不由得开始有些吱嘎作响,我咬紧牙关,拼命蹬住山崖除了块微微凸起的岩石,手也用力攀住岩壁,努力减轻重量,只是几十秒的时间,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几个时辰那般漫长。我只感觉到马文才的手从脚慢慢移上了腰,最后又按住我的肩膀借力,迅速一把拽住了绳子!
山崖上众人一阵欢呼鼓掌,我也终于松了口气,舔舔因为紧张而咬破的下唇,催促着马文才赶紧向上爬。马文才也已经明白了我的打算,急促地喘息几下,低声对我道:“阿棠,再坚持一下,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地回去!”
我应了一声,马文才便不再耽误时间,迅速向上爬去。他不愧是书院里面武艺第一的学子,即使在山崖下悬空吊了这么久,爬上去的速度仍然很快,腕力相当强。不像我,穿越以后摊上了这么副没用的身子,没几下就被山石把手和胳膊都划破了,捆着绳子的那只手则整个的发青发紫,酸痛无力,估计明天可能就得肿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