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佛道:“公子可看到了那驼背老人了么?此人便是昔年名震一时的‘万里神行铁驼’金曲!”
柳淡烟呆了一呆,道:“是他么……不追也罢。”
缓缓坐了下来,突又问道:“此人昔年虽称煞手,但却在大病之中,被人追得无地容身,消声灭迹已有十余年,此刻怎会又忽然出现了?”
杨璇叹道:“这十余年来,他一直在‘帝王谷’中,经过这么多年,只怕武功又精进了?”
柳淡烟‘哦’了一声,冷冷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杨璇只做未闻,喝了几杯闷酒,只听远远传来阵阵更鼓之声,三更早过,已将是四更了。
他立刻藉机抱拳而起,陪笑道:“在下与那展梦白约在四更相见,此刻不得不告辞了。”
柳淡烟双眼微转,似乎要说什么,却终于只是淡淡说道:“杨璇要走了么?孙兄请代我送客。”
直到杨璇前脚一走,孙玉佛立刻转身冷笑道:“这时假痴假呆,故作谦逊,只怕暗中另有机心。”
柳淡烟冷笑道:“他敢?”有意无意间,望了孙玉佛一眼,道:“我倒希望本门中出个叛贼,那时也好教别人看看咱们对待叛贼用的是何手段。”
孙玉佛心头一寒,再也不敢说话了。
那杨璇走了出去,面上立刻现出忿怒之色,暗暗冷笑道:“你们叫我不杀,我就不杀,我当真那么听话么?”
他仰天吐出了口怨气,恨声道:“我辛辛苦苦订下的计划,绝不能被任何人破坏,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主意。”
‘柳淡烟呀柳淡烟,你今日对我如此无礼,他日我若做了’傲仙宫‘的主人,你还敢么?便是你的主人,也要对我客客气气,那时我便再也不居人下了,你们却更不能不利用我,到那时我也要叫你们看看颜色!’
他神色忽忧忽喜,忽又长叹忖道:“只是这样一来,事情难免变得更是棘手,我若要除去展梦白,势力更是孤单,也不能动用‘情人箭’了,杀死他后,既不能引起蓝天□注意,也不能让这些人怀疑……”
想到这里,他双眉不禁紧皱到一齐,但瞬即展眉一笑,暗道:“在我杨璇眼中,世上还会有做不到的事么?”
当下加快脚步,匆匆向客栈行去,夜色深沉,漫无人迹,长街上的露水,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清冷。
展梦白所行的道路,却是阴森而黝黯,风砂漫天,寒意沉重,他掷躅而行,只望夜更深些。
他暗暗忖道:“如果我是孙玉佛,要假冒展梦白之名,奸淫作恶,该当在什么地方下手才是呢?”
‘闹市之中,是万万下手不得的,一来怕有人插手多事,再来也怕别人认出面目,便弄巧成拙了。’于是他极快地为自己下了个结论:“僻静之地,也有的是富室大户,在这种地方下手,一样能达到目的,却安全的多。”
一念至此,他不再考虑,立刻向僻静之处行去。
走了半晌,只见远处屋影幢幢,连绵一片,虽非十分雄伟,但在这塞外边荒之地,也可算得是极为难见的巨宅了。
奇怪的是,这一片巨宅之中,竟无半点灯火。
展梦白暗暗忖道:“想必是塞外民风俭□,纵是富户,也颇节省燃油,是以黄昏后便早早睡了。”
纵是再无经验的人,也知道这种富户必是夜行人做案最好的下手之处,展梦白当下再不迟疑,悄悄掩去。
他寻了个阴暗的墙角,藏起身形,留意着四下的动静,但等了许久,却连个夜行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要知他虽已闯汤江湖甚久,但对于夜行做案的技巧却是半点也不懂,等了许久,越等越是心焦。
他等不及了,到别处去转了一圈,但想来想去,还是那巨宅最有希望,便又守候到那墙角。
月明星稀,大地无声,夜彷佛已很深了。
展梦白心念数转,突地哑然失笑,暗暗忖道:“我等在这里,岂非有如守株待免一般,别人从那边来了,我也无法看到。”
他暗暗责备自己,沿着墙走了半圈,只见一处屋檐,飞出墙外,他肩头微耸,嗖地掠了上去。
放眼四望,但见墙内乃是一片庭院,疏林丛竹,假山小桥,在夜色中看来,彷佛甚是精致。
但仔细一望,树已枯、竹已乱、山已颓、桥已残,甚至连荷池中积水都已涸了,到处都是断瓦残垣,庭园早已荒废。再凝神一望,楼阁飞檐虽在,但房屋的窗棂已断,栏杆已倒,冷风吹着空窗,飕飕地令人顿生凄凉之感。
展梦白苦苦地在这里守候了半夜,不想这里竟是个荒宅,他心里只觉哭笑不得,大骂自己的粗心。
那知就在这刹那间,荒园里,夜色中,突地有光芒一闪,青蓝色的光芒,显然是剑影刀光。
荒园之中,突现剑影,展梦白却大喜忖道:“难道那时也和我一样,不知这里是座荒宅,也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