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豹满腹心事,也不想他为何要问此事,随口道:“老祖宗嫌死尸难看,已令我抬到那边山洞前去了。”
他随手一指,也正是唐门炼制暗器所在之地。
展梦白匆匆谢过,立刻赶了过去,群豪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俱在议论纷纷,只有萧飞雨始终在注意看他。
她见他行动神秘,心里不觉大是奇怪,正想悄悄跟过去瞧个端详,手膀突然被个人一把拉住。
她惊怒之下,转目望去,却是南燕,只见南燕满面惊惶,道:“雨儿,你……你舅舅已不知到那里去了?”
萧飞雨怔了一怔,道:“杜……杜云天呢?”
南燕道:“杜老英雄也不见了,两人想必是悄悄走出去比划去了,唉,这下子他们想来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她满面愁容,显见担心已极。
萧飞雨安慰她道:“舅舅那样武功,不会败的。”
南燕叹道:“你舅舅武功是不错,但人家‘离弦箭’武功也不差,他若一个失手……
唉,何况纵是他伤了杜老英雄也不好。”
萧飞雨强笑道:“阿姨你莫慌,他们急着打架,想必不会走得太远,咱们四处瞧瞧,总会找得到的。”
她顾着这边,只有放下那边,心里虽奇怪展梦白的行藏,但见了南燕如此焦急愁苦,也只得陪她寻人去了。
展梦白沿着道路,急奔一阵,寻着那温泉流水,再沿溪而上,便可见到那山窟怪兽般伏踞在夜色中。
山窟前灯光远不及园中明亮,凄凄冷冷,颇有些寒意,但见人影幢幢,四下巡逻,事变后防范自更严密。
暗影中有人沉声叱道:“谁?”
刀光闪动间,四五个人一齐围了过来,展梦白立刻抱拳道:“是我,展梦白。”
防范之人,戒备立松,等到展梦白说过来意,这些人虽不禁奇怪,但都知道这位展公子近日在老祖宗面前极为得宠,是以谁也不敢违抗,一个人笑道:“咱们弟兄也觉死尸丧气,将他抬到山坳里去了,展相公若是要看……呃……王二弟,咱们两人带展相公去吧!
”展梦白又谢过,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他们走过那洞窟前的一扇大铁门,来到一处阴暗的山坳。
山坳那里,矮树蔓草间,便正是那座花轿,秦瘦翁的□体,自还是在花轿里,那两人已指点着停下脚步。
展梦白知道他两人必定不愿过去,连忙笑道:“兄弟只是过去瞧瞧那时是如何死的,不必再麻烦两位。”
那两人正中下怀,客气了几句,便走了,大喜的日子,自然谁也不愿多看死尸,这些粗豪汉子,也不能例外。
展梦白大步走过去,心房不住砰砰跳动,走到花轿前,扳起了死尸,触手之处,手指也不觉有些颤抖。
他定了定神,就着星光一看,他目力本异常人,此时看得清清楚楚,这死尸正是秦瘦翁,绝非他人所扮。
一时之间,他心头又不觉大失所望,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将秦瘦翁的尸身缓缓又放回花轿之中。
蓦地里,秦瘦翁的尸身突然弹了起来,右臂直抡,打向展梦白右肩‘肩井’大穴,风声虎虎,掌力绝强。
展梦白大惊之下,凌空一个翻身,退出丈许远近,饶是他闪避得快,肩顶还是被扫着一点,火辣辣的生痛。
这还是他武功早已精进数倍,否则若换了一年之前,他在这种万万不会防备的情况下,只怕早已被这一掌击毙。
只见秦瘦翁的‘死尸’发过一掌,便不再进击,又自躺下。
但展梦白木立一边,心头之惊恐骇异,当真已到极处,心头暗暗忖道:“莫非秦瘦翁并未曾身死?”
但他方才亲手所触,亲眼所跟,那秦瘦翁的确声死了许久,他心念一闪:“莫非他死了又复活,变为僵□鬼魅?”
一念至此,他只觉额上冷汗直流,若是换了别人,此时此刻,早已转身逃走了,那里还敢留下。
但展梦白生性坚毅,胆量如钢,呆了半晌,突然大笑道:“秦瘦翁,你活着时我不怕你,死了难道还怕你么,来来来,你我再斗斗。”反腕拔出身怀的铁剑,大步迎上,只是他纵然胆大包天,此时脚步也甚是小心,紧握着剑柄的手掌,也一丝丝地往外直冒冷汗。
且说萧飞雨与南燕两人,满厅寻找,先寻着杜鹃,南燕陪笑道:“杜姑娘,你可瞧见你爹爹在那里吗?”
杜鹃眨着大眼睛,嘻的一笑,道:“我爹爹……好姑娘,展梦白也是个好人,哎呀,爹爹,你莫要伤他。”
她忽然以手掩面,放声大呼,唐燕连忙赶了过来,柔声安慰,又掏出手帕,替她拭擦面上泪痕。
萧飞雨兴南燕却是目定口呆。
她两人跟杜鹃答非所问,知道这女子连日来屡受刺激,神智已更迷乱,不觉甚是为她难受。
但两人跟那唐燕对她那般温柔体贴,又不觉有些安慰,暗暗忖道:“无论如何,她总算有了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