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说,我早就发现你爱读书,这是好事,这也是我来找你聊天的原因。我看你目前首先要读两种书,一种是特种兵教程,都是技术性的,擒拿格斗,捕俘泅渡,伪装攀登,驾驶拍摄,十八般武艺你得先学上几手。
我说我现在不是卧薪尝胆,而是随猪逐臭。我一个喂猪的,学那些有什么用?
陈骁说,你难道甘心永远当一个猪倌?
我说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像屈原那样提襟跳江吧,总不能像项羽那样引颈自刎吧?
陈骁说,很好,你的人生观非常正确。
我说,你说这话有什么用呢?喂猪不需要多么正确的人生观。
陈骁说,但是喂猪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人生价值。你要珍惜你的喂猪生涯。别指望给你调班了你再学,调班之后再学就迟了,那时候你人是老兵,可是从技术上讲,你还是新兵。
我说我干的是喂猪的营生,你让我怎么去学当特务?
特务连 十六(2)
陈骁说,这就看你了。你不记得阚师长有一句话吗,特务连的炊事班,也是执行特别任务的。你看咱们团的闻副团长,他原来也是炊事班的,但是他没有停滞不前,就是在炊事班里,他也搞了一些名堂,什么夜战营养浅析,什么小分队远程机动热量保障,什么分散作战接力补给等等,把业务探索搞得有声有色,成了团里师里的典型,功成名就,还当了干部。
实话说,陈骁的话对我的触动不小,而且非常符合我的口味,但是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指点迷津,也许是职业习惯吧,或许就是我给他的印象不错,他觉得让我喂猪可惜了,动了恻隐之心。
我问陈骁,你刚才说,还有一种书是当务之急,指的是什么?
陈骁说,我跟你讲,地方恢复了高考,军队早晚也得走高考这条路。你得有准备,以后恐怕不会从战士中直接提干了,那种靠喂猪种菜靠米秒环提干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你得复习了。用手喂猪,用心读书。
我怔住了,我感觉陈骁的话一下子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特务连 十七(1)
耿尚勤捅的纰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2月16日那天,在赵王渡桥头,耿尚勤当然不可能见到苏晓杭,也不可能见到海滑的任何一个女兵。耿尚勤是个够朋友的人,既然是替王晓华赴约,势必就要负责到底。耿尚勤等啊等,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耿尚勤在赵王渡等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没见到人影。
两个小时后,耿尚勤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无精打采地走上通向营房的道路,眼看一场恶作剧就要收场,这时候意外地事情发生了。
前面我已经交代过,在我们北兵营和赵王渡之间,是海滑废弃的飞机场,海滑迁到西北之后,这片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就成了荒郊,除了几条水泥跑道以外,生长着大片黄蒿野麻。从北郊到西郊纱厂和钢厂的几条近道,便从中间穿过。我们刚当兵的时候也听说过这块地面不太安全,夜深人静有拦路抢劫的,所以下夜班工人多数结伴而行。但没想到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问题,这就给耿尚勤提供了一个犯错误的绝佳机会。
后来听说故事发生在二号跑道的北段。耿尚勤当时正怀着一肚皮怨气往北兵营赶路,忽然听到南边的蒿子地里隐约传来喊叫声,好像有人呼救。耿尚勤站住了,侧耳细听,听着听着耿尚勤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听着听着耿尚勤的肌肉就绷紧了。
众所周知,耿尚勤既是长跑健将,又是武打好手,在我们特务连的威望是数一数二的。加上这天耿清明等人等得一肚子晦气,憋足了浑身的劲正愁着没有地方使,一听到呼救声,立马就来了精神,就像猎人见到了野兔子,就像屠夫见到了猪。
凭借一个特务连老兵的超凡脱俗的战术,耿尚勤很快就接近了目标,先是隐蔽观察,发现是四个业余流氓在耍流氓。
被袭击的大约是纱厂女工,被这几个家伙围成一团,两个流氓捂着女青年的嘴巴,正在费力地向路边的蒿草深处拖扯,女青年拼命挣扎,一只脚死死地钩着倒在路边的自行车,另一只脚左冲右突地乱踢,搏斗中一只高跟鞋飞过来,差点儿打在耿尚勤的脑门上。
耿尚勤稳稳地接住了高跟鞋,举到眼前看了看,微微一笑,将高跟鞋抛出,不偏不倚地砸在正拖着女青年的那个瘦高个子流氓的鼻梁上,高个子流氓惨叫一声,顿时满脸开花。高个子流氓这一声喊就像晴天一声霹雳,把其余的流氓都镇住了。大家傻乎乎地松手,傻乎乎地东张西望,并且前腿躬后腿绷,做好了战斗准备,一个矮胖子流氓还色厉内荏地咋呼,那个狗日的多管闲事,有种站出来!
我们的耿尚勤同志面带愉快的微笑,双臂抱在胸前,像一座山一样从蒿子丛里冉冉升起。耿尚勤挤眉弄眼地说,我这个狗日的多管闲事,我站出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后来的情况就简单了,跟我们司空见惯的情景大同小异,耿尚勤大打出手,流氓落荒而逃,女青年感激不尽。
再往后的情景是,耿尚勤扶起了心有余悸的女青年,帮她支好自行车,然后对她说,没事了,你回家吧。
女青年抻了抻衣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