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岑伏二人勃然变色,谢秋石死死看着那截半虫身,与为祸武陵的那一大批虫子不同,苍山大弟子手臂上长出的只有半截虫尾,白生生的皮肉褶在一块,收缩抽动,尾部有一个小小的铃状硬块,正在不住往外喷吐裹着粘液的虫卵。
“救,师父,救,啊啊啊啊……”那弟子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哀求着看向徐庆鸣,又绝望地把视线移到迦叶寺众人身上,“大师,救我,救我……”
“你给苍山弟子下了药!”岑蹊河怒道,“竟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若没有我,他们早就死于饥病贫疾。”徐庆鸣嘿嘿一笑,“琦山,上去,让谢掌门尝尝你的血肉!”
唤作“琦山”的弟子哽咽出声,又看了眼妙印方丈,妙印方丈诵了声佛号,道:“孩子,到我这里来。”
“你敢!”徐庆鸣暴喝,伸手又要去抓一旁另一名弟子。
谢秋石目色一厉,抽动琴弦将诸弟子掀开,继而收拢丝线,十四根细弦汇成一股,刺进徐庆鸣心口,将他整个人糖葫芦一般串着倒吊起来。
徐庆鸣“哇”得喷出一口血,口中却哈哈大笑,他单手探进自己伤口,抓出一条碗口粗的蠕虫,往席间甩去,臭气四溢,众苍山弟子躲避不及,个个跪地急喘,口中嗬嗬,衣领袖间钻出条条巨虫,俱是一半连着皮肉,另一半朝着地面挣扎蜿蜒。
“跑!!”徐庆鸣喝道。
他一声令下,诸弟子不受控制地扭动四肢,便要往厅外挣去,举手投足间已是半人半虫的模样,厅中景象更如人间炼狱,谢秋石意图拨弦阻拦,那些个弟子却如全无知觉一般,任丝线深深勒进皮肉,鲜血如注,哀声震天。
“妙印大师!”谢秋石立刻喊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妙印方丈连连摇头,拄着禅杖起身,嘴唇微动,“罗汉金钟,起——”
一道七彩佛光盘旋而起,化为一只倒扣的巨钟,将整间厅室笼罩在内,堂中顿时霞光流转,固若金汤,纵是罗汉亲临,亦插翅难飞。
谢秋石忙收起七弦琴,往前走了两步,只听妙印方丈道:“魔虫侵占了他们半数魂魄,将他们变为非人非鬼之躯——谢掌门,老衲惭愧,老衲平素熟习的经文术法,可守、可医、可屠魔,却于魂灵一道,知之甚少……”
“你们只是修仙的,自不能随意触及神仙掌管的东西。”谢秋石摇头道,“你不必自责。”
“谢秋石!”岑蹊河忽然插话道,“不能放他们出去!食锦虫阴魄尚未拔除……外面还有武陵弟子……”
妙印方丈长叹一声,却是慈蔼一笑,拢袖道:“谢掌门,佛偈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金钟罩内,几十条人命,几十道孽煞,将来许成几十道天雷,你我平分,如何?”
谢秋石瞧着满目血泪的苍山弟子,沉默片刻,方笑答:“大师也不让着点晚辈,看我年纪轻轻,不如你七我三,成不?”
妙印方丈自知他在顽笑,只笑而不语。
“只是在造孽之前,我先要斩草除根……”谢秋石踱步上前,足尖勾着一片衣角,将蜷缩在人群中的徐庆鸣拖拽出来,踩倒于地,“徐道长,你也和那宋知雨一样,以身伺虫了罢?”
徐庆鸣看着他,只狞笑,不作答。
“拿来。”谢秋石忽对一旁的苏叶抬起手。
苏叶一怔,试探道:“谢少爷要什么?”
“少假惺惺的。”谢秋石哼笑一声,“你手里最后那件贺礼,呈上来罢,都把黄飞卿那老不要脸的东西吓走了,还能是平常物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