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石呆呆瞧着一身红衣的仙君,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殿前青石地上已唰唰跪了一片武陵弟子。
谢掌门眼皮一跳,嗔怪道:“突然冒出来把大伙吓一跳,好好的兴致都被你搅了。”
武陵众弟子听他这般语气,都不禁冷汗涔涔,没一个敢抬眼去瞧那仙人。
燕赤城本人倒是并不在意,目光淡淡从岑蹊河等几人头顶扫过:“怎么这么热闹?”
岑蹊河忙抬头道:“回仙君,谢掌门脱险归来,又应付了五大门派的刁难,大家紧绷了好些天也想放松一下,正巧谢掌门的继任礼还没全,便想趁今夜做个全套。”
燕赤城没再多问,颔了颔首,转头看向谢秋石:“晚点回小镜湖来。”
谢秋石抬头看着他,闷闷地“啊”了声。
燕赤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鬓发,沿着冠上丝绦捻下一片落花,随手拂开,温声道:“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吧。”
谢掌门听到“家”字,愣了愣,继而也笑起来,笑容间少了几分挤眉弄眼,多了几分顺和温存,手上却是用力摆了摆:“得了,你先去吧,还得有一会呢,不用等我。”
仙君大约也是不想多打扰他们,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他走得轻松,武陵众弟子却是许久没反应过来,唯有岑伏两峰主一脸无奈地看着谢秋石,余黛岚则面带惊愕:“谢姑……谢掌门,你未来夫君来接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回去?”
谢秋石捂着耳朵走到桌前坐了,夺过酒盏咕嘟嘟灌了几口,道:“来!干,干,接着干!都愣着干什么?”
他又喝了几杯,几个小弟子才彼此搀扶着站起来,颤颤巍巍道:“仙,仙仙君怎么来了?莫不是也听到了谢掌门在界碑上的胡话……呜呜……”
“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仙君显圣……”
“我也是,怪怪怪怪怪唬唬唬人人人……”
“我们,我们武陵,不会要完蛋了吧?”
“瞧这一个个的,胡说八道些什么?”谢秋石实在听不下去,干笑两声,夹了一块猪蹄往嘴边送,“燕赤城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怎么说得好像他三头六臂一百零八眼一样。”
“若只是三头六臂,说不定还不如现在可怕呢。”一个小弟子斗胆道,“总觉得在仙君跟前,那天雷随时就要往我身上招呼似的。”
“臭小子想得倒是挺美。”伏清丰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笑道,“就你这样的,这辈子也不一定有福气见着一次天雷。”
小弟子“呜”了一声,又扭头看向谢秋石:“现在想来,白日里,谢掌门竟敢当着五大门派的面胡扯说要和仙君结亲,要换了我,要换了我……”
谢秋石故意一板脸色:“换了你什么?”
余黛岚当即应和道:“祝向飞,掌门夫,不可欺。”
祝向飞连忙称是,倒是谢秋石整张脸拉下来,扬起折扇就往身旁岑蹊河头顶抽了一扇:“怎么读的圣贤书?怎么教的师弟说话?”
岑蹊河“诶哟”一声,忍痛后退了半步:“这可不能赖我,黛岚他自己的名字才刚学会不久呢。”
余黛岚顿时涨红了脸:“师兄,怎么好在人姑娘家面前拆我的台?”
谢秋石:“……”
岑伏二人鲜少见他吃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旁围着的弟子也笑起来,因燕仙君引起的滞涩气氛一扫而空。
众人笑了一阵,话锋便落到了余黛岚身上。
“我和岑师兄都识字读书,他喜欢舞文弄墨,我喜欢淫词艳曲。”伏清丰斜提着酒盏,懒懒倚着椅背,扬了扬嘴唇,“刚入门那几年,我们彼此看不惯,每日你绵里藏针,我阴阳怪气,后来师尊实在看不下去,下了趟凡,捡回了一个土猴王。”
余黛岚拍案而起:“伏清丰,你再敢提那个诨号试试?”
一旁陆雪杉也搁了玉箫,笑道:“余师叔入门之时,年纪比我还要小几岁,据说在西北一处山荡里占山为王,黑得像个泥鳅似的……”
谢秋石打量着余黛岚白皙泛红的脸,讶然:“这可看不出来!”
“土猴王来了桃源津,也是上蹿下跳,没一刻安静得下来。”岑蹊河折扇点了点桌面,摇头道,“师尊后来烦得慌,便把他锁在藏书阁里,让他念书——他大字不识几个,哪儿能念什么书?倒是把剑法心经的图谱都看了遍,再出来时,竟已脱胎换骨,皮肤白了不说,整个人抱着那剑谱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不过数年,便成了鼎鼎有名的剑痴。”
余黛岚讪讪摸了摸后脑,瞧了眼谢秋石,又飞快移开视线,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岑师兄从此之后也就不吵架了。”伏清丰拍了拍余黛岚的肩膀,“毕竟有了可以一起捉弄的玩伴,同仇敌忾,化敌为友。”
余黛岚这一听那还得了,正准备发怒,忽觉一阵软香贴上来,整个人顿时僵直了背脊,微张着嘴,双目迷瞪。
谢秋石笑吟吟凑到他身前,前胸贴着他侧肩,脑袋凑到他面前,捏尖了嗓子软声道:“这么说来,余哥儿是从没见过姑娘家么?怎么这般拘谨?”
说着他轻轻往余峰主颈间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