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堇以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她早就看惯了的景色。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倒是一贯不会去遮掩什么。遮掩是为了让旁人感到好过,但是,这个男人对于她并没有那种温柔的感情,所以,她在他面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
“我许愿了。”她说,“很多很多次。”
“真难得,你居然也会为自己许愿。”神父挑拣了一下,很快便选中了一枚型号偏小的手术刀,“怎么,有喜欢的人了吗?”
“一般来说,我为自己许愿更多吧。”
少女倾听着刀刃切开皮肤与肌理的声音,稍稍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你很少有自己的愿望——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一场相当失败的恋情啊。”神父审视着她的神情,带着愉快的微笑割开了自己的血管,“你扭曲了他的感情让他爱上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再糟糕也不过的开始了。会得到如此空虚的结尾,也不算意外。”
鲜血淅淅沥沥地滑下,言峰绮礼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只早已备好的玻璃杯接住。待到鲜血装满了半杯,他抽掉扎在上臂的牛皮筋,收紧了手臂的肌肉,很快便止住了血。随着一段简短的咏唱咒文,那道伤口很快便从结实的手臂上消失了。他放下衣袖,拿起玻璃杯向远坂堇走来。
“喝吧。”他将盛着自己鲜血的玻璃杯递到少女眼前。
“……”
远坂堇默默撑着手术台坐起来,接过还带着温热的玻璃杯。男人的血刚离开身体,在十二月底寒冷的空气里,尚且带着些许热气。她无言地看了许久,宝石一样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思绪。
“不喝吗?”言峰绮礼的声音越发愉快起来,“冷掉的话,口感只会更加糟糕吧。”
魔力也会随着离体的时间而丧失纯度。
他又补充了这样一句。
从很久以前开始,言峰绮礼就很欣赏少女厌恶饮血却不得不将这份灵药一饮而尽的样子。
就像现在,虽然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端丽的面庞也忍耐着不让厌恶浮上表面,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抿紧了嘴唇。最后还是一闭眼睛,将带着浓浓血腥气的朱红液体一口气喝干。
“……”
远坂堇放下玻璃杯,单手掩着唇,似乎在强制忍耐呕吐的欲望。紧攥着玻璃杯的手指都微微发白。
“好孩子。”
他刻意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满意地看到少女厌恶地避开了他的手。这份恶意的愉悦让言峰绮礼嘴角的笑容都扩大了一些。他将那只手背到身后,低下头,用另一只手从她手中取走了玻璃杯。
“一直维持着‘打开’的状态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吧。”他愉快地欣赏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实现愿望本身不需要任何代价,但是,要‘打开’连接的通道,还是需要魔力供给。而你自身的魔术素养太差,并没有足以支撑‘打开’的魔力。”
通道为了维持“打开”的状态,就会从别的地方去榨取魔力。
所谓的魔力,归根到底就是生命力。过度榨取自己的生命力,就会导致肉丨体的坏死。从神经末梢开始,直到“啪”的一声破裂开来。
“所以,你必须从外界去摄取魔力。”言峰绮礼笑着说出了已经对她重复过无数次的言辞,“仅仅是寄宿在宝石里的魔力,对你来说还是不够的。最好的补充魔力的方式,还是直接摄入。”
是啊,直接摄入。无论是攫取灵魂,掠夺他人的生命力,吸收他人的血肉……亦或者是魔术师之间最为常见的……
远坂堇并不愿意接受那种方式,所以,她会在不堪重负的时候来到这座教堂,在既是神父也是魔术师的言峰绮礼这里,摄入他饱含魔力的血液。
好在她许愿的时候很少,所以“打开”所需的魔力也不多,一般来说,半杯像言峰绮礼这类成年男性的魔术师的血液,也就足够她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你这一次受损的状况格外严重,看来需要进入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言峰绮礼抬起手臂,在黑色的法衣之下,一道道猩红的刻印,正散发着幽暗的光辉。
那是上一次圣杯战争中,由他的父亲言峰璃正所交付给他的财产——过去所有圣杯战争参赛者未用尽的令咒——至纯至浓的魔力的结晶。
“我会用这个给你修补身体。”他将手掌搁在少女柔软的腹部,手臂上的令咒随着这个动作消失了一划,“姑且忍耐一下吧。在这之后,你的身体大概会轻松很多吧。”
言峰绮礼微笑着看着令咒一划又一划从自己的手臂上消失。
是的。
这些令咒足够填补她身体魔力的空缺,让她因为生命力不足而病痛缠身的躯体变得轻松起来,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健康起来吧。
不过——
已经习惯了魔力充足状态的身体,真的能够容忍再一次回到先前那个状态吗?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