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巴巴地盯着车门。
列车缓缓起动,开走了。
吴振庆说:“这可怪了!你看清电报了么?”
王小嵩默默从兜里掏出电报递给他。
徐克也凑过来看:“没错!写得明明白白,是今天!是这一趟车!你说你爸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呀?”
王小嵩一听转身便跑。
吴振庆捣了徐克一拳:“你乱说些什么!把他脸都吓白了!小嵩!小嵩!”
他们追赶他。
路上,吴振庆和徐克走在王小嵩一左一右,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安慰他。而王小嵩脚步走得飞快,脸上淌着泪,似乎心里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王小嵩人和声音同时进了家门:“妈!我爸没有在那趟车上!”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吴振庆和徐克。
他们同时看见一个瘦长的、满脸胡茬的男人,怀抱着妹妹,一手端着带把的小茶壶,正坐在小炕桌后面安泰地呷茶。
他放下小茶碗冲王小嵩笑。
母亲和弟弟妹妹冲王小嵩笑。
吴振庆和徐克瞅瞅他,也冲他笑。
王小嵩喊了一声:“爸爸!”
他忽然哭了。
父亲问:“哭什么?”
吴振庆说:“没接着您,他回来时,一路可替您担心啦!”
“你们在什么地方接的我呀?”
徐克说:“在卧铺车厢,我们以为六七天的路途,你肯定在卧铺车厢。”
父亲说:“你们这些孩子,想的倒奢侈,我一个工人,坐卧铺谁给我报销哇?”
母亲说:“那也怪你!发电报的时候,为什么不写明在几车厢呢?你再花钱仔细,那几个字的钱就花不起了?”
父亲说:“不是花不起那几个字儿的钱,六七天得转三四次车呢。我哪能知道我会上了哪节车厢?一路,车上一半是逃荒的人,连个座号都不讲了,能挤上哪节车厢算哪节车厢。行了,行了,别哭了。算爸爸的不对!过来,到我跟前来。”
吴振庆推了王小嵩一下——他不哭了,走到父亲跟前。
父亲扳起他下巴看了看他脸,又用手握了握他腕子,表扬地对母亲说:“你有功,我猜想我几个孩子还不定是什么皮包骨的样子呐!还行。”
王小嵩笑了。
母亲骄傲地说:“我当然有功啦!”
吴振庆和徐克看看满地的大包小包,惊讶万分:“大叔,你可怎么带回来的呀?”
父亲说:“背着、扛着、拎着,就差没用嘴叼了!”
徐克说:“大叔你真有能耐!”
母亲问父亲:“还认得他俩不了?”
父亲说:“哪能不认得他俩呢!这个是柱子,那个是狗子!”
“错了!我是狗子,他是柱子!”
母亲说:“别叫人家小名!孩子之间都不叫小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