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织田军主力于鸣海城外折戟,且三座围困鸣海城的兵砦仅剩下善照寺砦一砦尚存。但织田信长却非常头铁,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样子,甚至还做了一件令参阵诸将匪夷所思的举动——发兵沓挂城。
要知道,眼下织田军于鸣海城外新败,且损兵折将,溃兵尚未完全收拢,而且此时还传来了水野家有倒向上杉家一方的传闻。在如此人心浮动之际,织田信长哪里来的底气继续打下去?
在织田信长看来,眼下的形势的确对于织田家来说不容乐观。若是自己在没有尽快将尾张的东大门彻底关上,那么下一次就不是与八条定繁、沼田祐光、今川氏明、丹羽氏职、松平家次等上杉家的东尾张诸将交锋,反而是要与上杉家的主力大军进行交锋。届时,尾张一国必然会发生动摇,之后还能多少尾张武家愿意为织田家效力?而且,一旦纵容水野家倒向上杉家一方,那么织田家的处境将会更为被动。
眼下,上杉家大举发兵攻向奥羽两州,且长途跋涉,久曝于野,早就疲惫不堪,急需休养生息、进行赏赐。等上杉清定再度征召大军西进,至少需要在秋收完成以后。
加上沓挂城的守军必然因织田军主力于鸣海城外损兵折将而轻敌大意,正是对沓挂城发起突袭的最佳时机。
于是,织田信长并没有听参阵诸将的任何谏言,反而是在陆陆续续收拢了三千余军势后,就以家中猛将森可成率一千余军势留守在岛田城之中,并继续收拢己方溃兵。自己则是亲率四千余军势一路南下,兵锋直指位于尾张知多郡与三河加茂郡、碧海郡境目地带的沓挂城。
也正如织田信长所料想的那样,沓挂近藤家(三河宇利近藤家庶子家)上下确实在织田军主力于鸣海城外损兵折将后放松了警惕,使得织田军一路势如破竹,途中丝毫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还接连攻落了二村山城、坊主山城、提灯山城、下山城等沓挂城周边的绝大部分支城兵砦。
尽管沓挂城城主近藤景春与其父近藤伊景有意坚守沓挂城不出,等待己方的援军前来救援。但沓挂近藤家庶流出身的家中重臣近藤无一却被织田军那凌厉的攻势吓破了胆,直接率本部军势发起下克上,将近藤伊景、近藤景春父子,以及他们留在城中的家眷尽数杀害,随后还主动开城向织田军投降。
可以说,除了近藤景春先前递交给上杉家作为人质的嫡男近藤弥五左卫门一人以外,沓挂近藤家嫡流遭到了肃清。但上杉清定在获知了沓挂近藤家的悲惨遭遇后,就让近藤弥五左卫门拜领上杉家通字‘定’字,更名为近藤定乡,并遥领爱知郡郡司之职。
织田信长在接管了沓挂城后,就许可近藤无一继承沓挂近藤家家名,并安排自己的马廻众河尻秀隆、物见奉行梁田政纲二人率三百余军势进驻沓挂城,协助近藤无一守备沓挂城,以防上杉家或北条家发兵夺回。
随后,织田信长又马不停蹄地率军经桶狭间一带而南下,并持续向水野领不断迫近。
曾经,织田信长就曾独自率军联合水野家,顶着狂风骤雨渡海,对知多郡境内的今川家所修筑的村木砦发起过突袭,并一举将其攻落。而村木砦之战,还是织田弹正忠家首次在攻城战中运用铁炮。
可今时不同往日,在斋藤道三尚未兵败身亡之前,斋藤家尚能为织田弹正忠家提供一定的支援。即便如今的斋藤家不再对织田家构成威胁,但也没有为织田家伸出援手。
而三好家、六角家为织田家所提供的支援实在有限,且并不愿冒着与上杉家完全撕破脸的情况下对织田家明目张胆的支援。
另一方面,此时的水野家中,并非所有人都与水野信元一样,愿意降服于上杉家的军门之下。
作为水野家重臣的绪川城城主水野忠分(水野忠政五男,水野信元之弟)、常滑城城主水野监物(水野信元从弟、水野信元女婿)、平岛城城主水野成政(水野家庶流)、横根城城主梶川秀盛(梶川文胜,梶川高秀之弟)、竹内城城主竹内直玄、龟崎城城主稻生政胜(稻生水军众头领)等人很早就与织田弹正忠家并肩作战,再加上水野家如今实力尚存,若是就此向上杉家降服,那么位于三河碧海郡内的领地必然会被上杉家勒令转交给其盟友北条家。届时,还有可能被上杉家削减尾张知多郡、爱知郡两郡之中的领地。
尤其是水野忠分、水野监物、水野成政等水野家同族重臣们,他们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更不能容忍治下的领地缩水。于是,他们就决定与织田家再度联手,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获知织田军已经攻落了沓挂城,且织田信长正率三千余军势浩浩荡荡南下迫近水野领后,以水野忠分为首,且位于知多郡境内的水野家重臣们不再听从家督水野信元的号令,反而向织田信长送去誓书、人质,表明自己仍站在织田家一方。
织田信长见知多郡境内的水野家重臣们如此识时务,且与水野信元划清界限,感到非常满意。自知眼下急需稳定尾张一国的局势,他便没有发兵前往水野家本据刈谷城问罪,反而是见好就收,在返回本据清州城的途中,还不忘派遣家中猛将坂井政尚率一百名骑马武士突袭大高城,并烧毁了一部分大高城的城下町后,才从佐治家治下的大野城附近渡海北上,返回本据。
由于鸣海城东面有善照寺砦,东北方不到七里的距离还有岛田城,使得手中兵力寡少的八条定繁根本无力抽出一兵一卒去驰援沓挂近藤家,更无力阻止织田军本队在知多郡境内耀武扬威的通行。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织田军本队正大光明的从海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