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舒娴却厉声打断他的话,温婉的面孔瞬间扭曲,“假如你不是为了让若萱死心,好跟苏烟那个丫头在一起,又怎么会带若萱去酒吧那种地方?!”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她的身体好像在霎那间都被掏空了,无力的滑落在地。
他马上惊呆了,只因舒娴竟是跪到了他的面前!
“大妈,您怎么能跪我呢?赶紧起来啊!”待他反应过来,马上就去托舒娴,奈何舒娴身上有伤,他也不敢太用力。
“你让我跪着吧,说完了我就起来。”舒娴的脸上,是一种历尽苦楚的无望。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怪任何人了。我、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千万别把昨天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若萱。
若萱生性要强,如果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工侮辱了,一定活不成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要是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对着卓曜,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脸上是麻木的,嘴唇机械的开合着,“算我求您,卓二少,放我们母女俩一条生路……”
“大妈!”卓曜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硬拉着舒娴的胳膊,不让她给自己磕头,却见袖子上渐渐氤出了血,竟是伤口被他捏裂了。
他吓的咻地一下放开了手,再不敢去拉舒娴,可他才一松手,就见舒娴再度对着他深深的弯下了腰。
‘碰’的一声,额头触地,沉闷的响。卓曜只觉,自己的心简直都在这一声中被撞烂了。撞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闭了闭眼,面上尽是无边无际的萧索,“大妈,我求您了,您别这样。
您说的,我都答应。不论任何人问我,我都一口咬定,昨夜跟若萱在一起的人……是我。行了吗?”
“那苏烟呢?你也会跟苏烟这么说吗?”
卓曜猛地张开双眼,“我……”
看出卓曜的犹豫,舒娴冷冷的说:“看来你还是想逼死我的女儿啊……
如果这件事让苏烟知道了,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媒体写的绘声绘色了吧?”
卓曜浑身一僵,眼里飞快的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最后,终于艰难的点点头。
舒娴这才笑了,左侧的唇微微勾起,轻声说:“真是谢谢你了。”
这声‘谢谢’实在太过刺耳。卓曜近乎狼狈的别过脸,扶着她站起来,苦涩的说:“大妈,您别这么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哎,不是你的错,孩子。”舒娴温和的拍拍他的手,自嘲的一笑,“这都是我的错啊。”
在卓曜惊诧的眼光下,她一字一字的说:“假如当年不是我不顾茂山的反对,坚持要把你从那个乱葬岗似的地方接回卓家,那我的女儿,就不会碰到这种事了……”
卓曜的身体微微一颤,舒娴转过脸望向窗外,秋风卷着时光簌簌而过。
只听她轻轻叹道,“不过,就算有机会让我重新来过,我大概也还会选择将你带回来。
能使你从社会底层中脱离出来,还让你长成了这么优秀的一个青年,我们母女俩,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
直到现在,卓曜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听见舒娴说这番话时的震撼。
就是为了这份伟大的母爱,他宁可让苏烟误会,也不愿说出那天的真相。
也是为了这份伟大的母爱,当他得知,秦若萱这次若是打胎,以后就再无法生育时,咬牙当了那孩子的便宜父亲。
可原来,舒娴的伟大,只不过是一场大戏,而他的伟大,却成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卓曜扶住额头,低低的笑了,那笑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带出些了呜咽,仿佛野兽的悲鸣。
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寂寥。
山穷水尽疑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