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不服,要把鸡皮疙瘩给他看,顾承炎漫不经心合上眼,扣低棒球帽:“你不冷。”
过了五六分钟机身才彻底平稳。
顾承炎靠在窗边一动不动,他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满脑子混乱嗡响,太阳穴涨得闷痛,备受煎熬时,前排又响起那道绵甜的嗓音——
“谢,谢谢你,你真的……不用吗?”
这嗓音莫名叫人舒适熨帖,顾承炎唇角不禁上挑一下,鼻音低低地“嗯”了声。
秦幼音用尽了勇气才挤出来这句话,得到肯定,马上手忙脚乱裹住自己。
汲取到温暖,她长长舒了口气,在飞行轻微的噪声里,努力往角落里窝了窝,很快就蜷缩着睡过去。
梦里迷迷糊糊回到初中的走廊,一群女生居高临下肆意大笑,恶狠狠揪住她的辫子,她哭着拼命跑,身后紧追的脚步如影随形,她惊叫着用力一扑,扑进了小姨的怀抱里。
场景跟着转换,又到了小姨家的储物间。
她抱膝坐在单人小床上,小姨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囡囡,上大学是新的开始,把以前那些不开心都忘了吧,阴影是可以克服的。”
“不过也要当心,”小姨又叮嘱,“你从小就在小镇长大,没去过外面,现在突然走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太轻信别人。”
“小姨在网上查过了,东北的男人很凶,你千万躲着那些讲脏话、爱打架、还有纹身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就算对你亲近,多半也是看你好骗,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她乖巧答应。
“这位乘客,请您把毯子给我,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秦幼音额角紧贴舱壁,身上包得像个小蚕蛹,睡梦里不安地拱了拱。
空姐含笑重复:“这位乘客?”
秦幼音这才惊醒,茫然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通红着脸把毯子还回去,犯了错似的轻轻嗫嚅:“对不起……”
后排的顾承炎目睹全程,懒懒挑眉。
小姑娘怎么能怯成这样。
一看就不是东北的。
飞机在轰鸣声中落地,陈年拎包就要挤进人潮:“走啊炎哥。”
顾承炎不动:“再等会儿。”
他难得有点好奇,想知道这弱弱的小猪蹄儿到底长什么样。
五分钟后,大部分乘客出舱,过道明显变空,前排的小姑娘才慢吞吞站起来,细白手指顺了顺齐到脖颈的短发,低着脑袋离开座位。
顾承炎随之起身,本来想跟上她,中间却被两个胖大爷插了队。
陈年发现问题,眯起眼:“哥你今天咋回事,跟中邪了似的,是不相中内小老妹儿了?”
顾承炎不搭理他,借着身高优势,轻松越过障碍看到了少女头顶软软的发旋儿。
她正把一侧头发别起,露出莹白耳廓,再一歪头,恬静侧脸映着灯光,浓墨重彩闯进他的视野。
长睫毛轻颤,鼻尖挺翘,唇微张着,湿湿红红。
顾承炎喉结动了动,屈起食指抵着唇,干咳一声,本能地移开视线。
……什么猪蹄儿。
人家整个一青葱美少女,还是个身高顶多到他肩膀,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未成年中学生。
顾承炎捏捏眉心,清心静气几秒钟,那道侧脸弧线却总在眼前晃,他忍不住再往前一看,未成年已经出了机舱,小细腿儿倒腾挺快,人长得又小小只,缩着肩膀就挤进了人满为患的摆渡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