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王明修,名字还是请算命先生寻的雅字,偏偏为人粗鄙流氓不成模样。好歹生了张人模狗样的桃花面孔,却毛都没长全就勾搭了不少十里八乡的黄花闺女。村里人明着不说,但谁不知道王家三小子与那白家丑姑娘订了娃娃亲,可又有谁去管这档子闲事。索性当了茶余饭后嚼嚼舌根的闲话,这每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寡淡日子还有了乐子。
这边,王明修刚同李寡妇的闺女秦晚在林子里厮混了半天,前脚才踏出林子,秦晚软肌玉骨的模样还在他眼前晃悠,胡油子就和这几个兄弟迎上来笑嘻嘻拉着他到柳树下去钓鱼。
荷塘柳条,翠翠莺莺,三两桃花,漾水垂枝。静来,倒是暖春花美的盛景。
“三郎,李家小娘子功夫不错吧?”胡油子色眯眯瞅了王明修一眼,眼神瞟了瞟秦晚匆匆离开的方向。
“嘿,你丫的眼光不错,俩馒头一把还捏不住。”王明修意犹未尽晃着二郎腿,一双桃花眼猥琐放浪,顿了他才道,“村口喜春今晚上是你的了,清粥小菜,不是大爷的胃口。”
“那油子谢过三郎了。”胡油子一喜,搓搓手跃跃欲试。
旁众也多是无赖,听到这边谈得正欢,都凑了上来。
“王家小子,快些跑吧!你爹拿着锄头扬言要过来要打死你呢!”过来洗衣的沈家婶子向着人堆喊了一声,却分明是看笑话的神色。
再说王明修这几年没少被他老子从村头打到村尾的,每回总能被他娘拦住,三回两回他倒是习惯了。这厢又有这么多兄弟,他愈不能丢了颜面。干脆还满灌了半壶烈酒,讲起了露骨不堪的荤段子。
王大贵一路骂骂咧咧,扛着锄头好容易才来到荷塘边。却见到王明修醉着酒满口浑话,围在四周的都是些不为好事的登徒子。他瞬时气急,一把抡起锄头挥过去。
“老家伙你干嘛呢?”王明修借着酒劲避开锄头,还顺势推了他老爹一把。
胡油子一看不对劲,忙领着兄弟们四散逃了。
“三郎啊!你咋打你爹呢?”等姚氏赶来,七大姑八大姨早就围了好一圈看热闹的。王大贵被儿子推到地上闪了腰,丢了锄头坐在地上直骂。
“老子辛辛苦苦把这兔崽子养大了,他倒打起老子来了!”王大贵指着王明修的鼻子骂道,许久才被殷氏扶起来。
王明修把老爹推到地上闪了腰才稍是清醒了,经济大权可都是他老子一手掌握的,他每回也还是有分寸的。这下喝酒误事,他回过神忙嬉皮笑脸也上前去扶。
“爹,儿子还以为是白秀才又来找儿子闹事呢。”王明修向他娘使了个眼色,满脸堆笑给老爹揉腰。
“是啊,当家的,三郎平日就听你的话,哪敢对当家的不敬一分,方才也是醉了酒,你就莫怪他的。”姚氏赔笑,又暗指了篮子里的一吊钱,暗示处理这事才是紧要的。
“哼,回去老子再和你算账!”王大贵扶着腰这才松了口,毕竟白秀才那帐还没算,那事一天天可拖不得。
事已至此,众人见无乐子可瞧的,也就纷纷散了。
荷塘悄寂,静花落水。
“三郎啊,你同爹娘去一趟白秀才家里,咱们把事办了。”姚氏捡了锄头回头向打算开溜的王明修说道。
“白秀才家?爹娘,你们不会真要儿子娶那个病怏怏的丑丫头吧!”王明修瞬间苦了张脸,只要想起白桃花那张脸他就胸中作呕。
“哼!你这副德行真该娶了那丫头!”
“呸!当家的,可不能这么咒咱们三郎,那丫头本就丑陋不堪如今拖着半条命苟延残喘,哪里配得上咱们三郎!”姚氏恨恨的朝白秀才家方向啐了一口,当年那般漂亮的白家娘子怎么生了个这么丑鄙的怪物。
“快死了?”王明修一把就听到了重点,敢情那白桃花要是死了倒成自己克妻了!这还了得,白桃花死了不要紧,他要是娶不到媳妇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爹娘才找你去白秀才家退亲的。”
王明修本就对这莫名其妙的娃娃亲大为不满,偏偏那未过门的娘子白桃花又生的丑陋,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他与王大贵说过几次要退婚,奈何老爹拉不下脸面开口,他就暗地带了人砸了白秀才家几回,前两天白秀才还来找他算账被他揍了一顿灰溜溜走了。这回,真的要去退婚,王明修乐得脚底生风。
白秀才家在桃花村村尾,门口三亩桃花就是白秀才全部家当。
奚薇醒过来的时候,胡子拉渣的秀才爹正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半人木床,纸糊寒窗,环堵萧然,不蔽风日。这屋舍哪是住人的?她合上眼应该是梦。
“白秀才!你给老子出来!”……
正恍惚着,几声噼里啪啦的辱骂入耳。她努嘴,本小姐正窝火呢,李阳澈那个杀千刀的卷了她苦苦攒的‘巨款’竟跟旧情人摆了她一道。偏偏这时候给整到这么个破地方,老娘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几位在我家门口大吼大叫什么,难道是怕不说话让人当了哑巴不成!虽说来者是客,但白家简陋粗鄙看似容不下几位大驾,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罢!”白秀才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从床上一咕噜溜下来对着王家人横眉冷对,愣得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王家人彻底惊呆了,原本姚氏气势汹汹一阵叫嚣气场已经够足了,哪知白桃花一通反驳硬生生灭了他们的威风。不是传白桃花不行了吗?平日里见也是气息奄奄的,今日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模样竟是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