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平保持微笑,默默走到乔圆圆身后,为艰难行走的李老师让出一条道。
乔圆圆趁机压低声音问:“你刚才可真能说,没想到你嘴皮子居然这么厉害,平时不讲话都是演给我看的吧?”
钱三平答:“来的时候我在手机上打了小抄,硬背下来的。”
“不容易。”
“嗯,确实不容易。”他很少连贯地说这么一大串场面话。
饭桌上,钱三平应说尽说,把自己的家底交代得清清楚楚,话不多,但实在,没有过多的花言巧语,牢固树立起踏实可靠的形象,这一点令李老师十二万分地满意。
顺带还向乔圆圆的老仇人赵学农敬上一杯酒,国际政治经济动向能源发展之类的话题一个接一个往上堆,给了赵学农指点江山抒发“文隔”思想的机会,让酒桌气氛愉快且舒适。
空气里充满了“再搞一次文化大隔命”“把有钱有权的狗杂种都抓去□□”“就应该跟美国佬搞,怕什么?丢核弹一起死”之类的鲜红标语,赵学农所怀念的六十年代的似乎应当永远延续下去。
大家一起穷,谁都没有好日子过,才是最开心的事。
人人都很满意,唯有乔圆圆暗自紧张。
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惑,感觉自己无形之间已经被钱三平一手掌握,任她呼呼喳喳,上蹿下跳,却如同一只六耳猕猴,任她有通天本领,也无论如何翻不出如来钱三平的手掌心。
她看着他,双眼发直,眼神空洞,看得钱三平都回过头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乔圆圆没答,转过头去不讲话。
她心里闷,并没有带男朋友见父母的欣喜若狂。
闹得钱三平一头雾水,只好继续去认真回答李老师的第一百零八个查户口问题。
期间忽然收到微信,来自坐在他左手边的乔圆圆,“其实也没啥,就是突然发现你好帅,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撩得钱师傅差点没答上李老师的新提问。
实际乔圆圆在胡说八道,她心里慌慌张张,不上不下,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小情绪一大堆,唯独没有开心。
大约这些压抑的情感源自于她对婚姻天然的恐惧和不信任。
直到谈话结束,乔圆圆起身去洗碗,赵学农继续去看电视,留下李老师和钱三平两个人嗑着瓜子闲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也不知道隔着辈分的两个人哪来那么多话说。
擦桌子的时候她听见他们聊种水稻的事情。
钱三平说最忙是双抢,从天亮干到天黑,腰都要断在田里面。
李老师表示赞同,并怀疑自己就是小时候干农活干得太多,导致自己长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