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深呼吸一下,顿时鼻腔里涌进了乡间的味道,很是清新,心头不知不觉也放轻松了很多,咧咧嘴,壮胆打破了两人一路行来的沉默。
“呃……”
他的视线过来了,感觉到了,顿时,高度紧张。
“你看,夕阳多好啊。”丁兜兜僵硬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天边的晚霞,大声感叹道。
“……”
他没有动静,丁兜兜立刻懵了,头皮发麻,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他们两个这样子真的有些奇怪……
突然,一只手从她胸前绕过,拉起她刚才抬起手时从右肩滑落的薄被,往她肩头重新一盖,将她整个人都包住之后,又在她背后摁了摁,这才对着完全木掉的她说了一句:“当心着凉。”
他的声音在额顶斜上方的近处响起,她敏感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他淡淡的温热吐纳气息,一腔波涛起伏的惊涛骇浪瞬间化作了一溪柔软平静的春水,满满的,仿佛全是让她忍不住雀跃的柔情蜜意。
“哼。”她撅嘴一哼,别过脸不看他,脸蛋却有些发烫,故意自嘲道:“反正又没人关心,死了也无事。”
宫断莲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抿唇,让薄唇都有些发白,似乎在压抑着些什么东西,盯住她的后脑勺,张张嘴,道:“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她的小嘴撅得更高,话语含在嘴里嘟囔着,眼神四处游荡,就是不看身边的他,两条腿开始不安分的在空中摆呀摆呀,透露出了一些内心的不安。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他不由自主开始紧张,这颗无为淡漠的心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如此容易为一个人七上八下……
他已经多久没有去理会过这凡世间的生死离别,只道飞升之后便什么都可以忘掉,什么可以舍弃,那么就算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哪怕父亲离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想的……
可是,现在的他竟然有了这种痛苦甚至绝望的感觉?就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就因为突然想到她也是会有离去的那一天……
……
丁兜兜心里头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唉唉唉,过了这么久,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对莲还是没辙,尽管被他伤害至深,她还是忘不掉这段刻骨铭心的情。
她一个人在那别扭一阵子,见莲还是完全没反应,彻底没办法,转过脸,盯着他的白色衣襟看了一会,然后逼着自己抬起头看向他……
……
世界安静了。
没了马蹄声,没了流水声,没了鸟鸣声,就只剩下他痛苦纠结的双眼在脑袋里徘徊,久久不去,让她心都揪了起来,痛楚到了骨子里,忍不住抬手想要触上他的眉间,为他抚平那一抹让他痛心的哀愁思绪。
时间仿佛也停顿了,定格在她的指尖轻轻触上他眉间褶皱的那一瞬间,双目相望,两颗心都保持在那高悬着的颤抖状态,直到……
他猛地一震,痛苦的眼神马上变得慌乱起来,赶紧逃开她的指尖一触,元神大乱,伸手拉紧缰绳,马儿随之一声嘶声长鸣,然后整辆马车就飞奔了出去,仿佛想要借那急速的奔驰快感来暂时忘却某些东西一样。
丁兜兜则是吓得不知所措,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禁忌,赶紧灰溜溜地爬回车厢,靠着车厢壁一个劲地大口呼吸,心底却忍不住开始酸楚泛滥,唉,尽管他似乎做出了一些让步,但是,关键的那层东西还是没法改变分毫啊……
……
一路无言,马儿飞驰,车内外的两人各怀心思,再也顾不上其他,直往那村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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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还算比较繁华,似乎因为是上射阳的必经之地,所以也借着临近射阳的便利而人丁旺盛、安居乐业,家家户户都过得挺滋润,比起那些从西北过来时一路看到的落破村落要好上几百倍。
只可惜宫断莲无心观赏,埋头赶车,而丁兜兜则是趴在窗前没精打采地望着街边的一切,两人匆匆赶到了一家客栈前,这才停下了车,准备落脚了。
丁兜兜灰头土脸地爬下马车,看着大门前的他正在跟那小二嘀嘀咕咕的商量些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头昏,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闭眼左右甩了甩,好像丝毫没有好转,抬头看看他的背影,紧了紧手里的包袱迈步跟了上去。
……
“姑娘,你跟这位大哥是同路的么?”那位小二似乎神色有些焦急,竟是冒着汗转头过来问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