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程潜愣了愣,皱眉四下打量了一番,“连个地图也没有,我们怎么找大雪山秘境?”
“要地图没用,”严争鸣道,“海上的地图,给你也看不懂——石芥子不随水流而动,它会被清气浓郁的地方吸引,走走看吧,不是跟他们约了一个月么?过两天不到再想办法。”
严争鸣说着说着就凑了过来,懒洋洋地伸手环住程潜的腰,扒在他身上轻声道:“真安静,感觉人间天上就剩下了咱俩了。”
程潜细想了一下那番情景,顿时不寒而栗道:“什么?那不就剩下我一个人让你折腾了么?我还是抓紧自我了断吧。”
严争鸣这天难得的心平气和,也没和他这种煞风景专业户一般见识,将他楼得更紧些,轻声道:“在心魔谷的时候,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要是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就好了。”
他说着,微微闭了眼睛,感觉此时此刻,心里才像是终于被填满了。
从前总是留着缝隙,时而动荡一下,便能撞出一连串的胡思乱想,哪怕是在扶摇山上,严争鸣也偶尔会从一些不着边际的噩梦中惊醒。
有一天他还梦见扶摇派终于重回十大门派之首,风光了起来,却又有无数漂亮的女修前仆后继地跑来扶摇山,要找程潜结为双修之侣。他被活活气醒,睁眼看见程潜安宁的睡脸,才知道这只是他内心深处的意难平。
严争鸣看见程潜近在咫尺的耳垂,忍不住轻舔了一下后张嘴含住,用犬牙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程潜一激灵,回手给他一肘子,从耳根到颈子飞快地升起一层薄红,呵斥道:“干什么?你当这里是扶摇山么?”
严争鸣放开他,低笑道:“以前别人跟我说剑神域刀剑丛生,我还不信,现在算是明白了其中一步一心魔是怎么回事……人总是贪心不足,以前我想,哪怕是黄泉边奈何口,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后来久别重逢,我又想,要是你心如我心,哪怕终身不宣之于口也是好的……到现在,我突然又不满足了,我想在‘程潜’之前永远加一个‘我的’。”
程潜被他说得很是窝心,嘴上却语重心长地逗他道:“你自己心意来回动摇,修为不够,就不要怪剑神域了。”
严争鸣:“……”
他沉默了一会,严肃地看着程潜问道:“你是真没听出我在倾吐衷肠吗?”
程潜立刻笑出了声,严争鸣恼羞成怒,当即做出要回船舱里生闷气的姿态,程潜忙边笑边拉住他的手:“哎,师兄,别生气,我还没……”
他话音戛然止住,程潜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蓦地感觉到脚下的船在加速,下一刻,他猛地将严争鸣往身边一拉,伸手拽住了桅杆,同时,整个石芥子化成的大船直上直下地倾倒下来。
只见那浩瀚无边的北冥之海仿佛突然从中间断裂,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拉出一道高万仞的大“瀑布”……
而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盛景之下,却悄然听不见一点水声。
程潜来不及细想,大船已经笔直地越过那断层,飞了出去。
第100章
只见那静谧的海水毫无预兆地兵分两路;中间隔开了一条近百丈宽的天堑深渊;大船笔直地一头栽进深渊里;船身在空中发出要散架一样的“嘎啦”声,好像谁的牙在打战。
严争鸣揉了揉耳朵;挥手将石芥子收回了袖子,两人各自御剑,险险地停在了裂缝上方。
没有风;没有浪,海水直上直下;流速却轻缓得不自然;撑起了一面料峭的海水墙,死气沉沉的水波却活像画上去的。
空中两把剑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像是随时打算将主人甩下来自己逃窜。
程潜将真元注入双目中;往下一看,见那深渊幽然望不到头。
他只好苦中作乐地嘲讽道:“大师兄,你说你那条破船会自己依照清气找秘境,结果就找到了一条沟?”
严争鸣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再说平白无故的,我干嘛要来这种鬼地方,还不都怪……”
“都怪我,都怪我行了吧,”程潜忙截断他的话音,“现在呢?离开这吗?”
“废话,难道你要卡在沟里过年?”严争鸣微微调整了木剑的高度,抓住程潜的手腕,警告道,“不许松开我的手。”
两人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御剑往前飞去,打算先远离这道深渊再放出石芥子,可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深渊好像是活动的。
它像一张深不可测的大嘴,张开黑洞洞的喉咙,不依不饶地追在两人身后,他们往上飞,脚下的海水和深渊也跟着往上涨,往前飞,那深渊就成了天上的月亮,人走沟也走。
时间稍长,眼前直发花。
程潜心道:“照这么下去,我们俩真元耗尽也逃脱不开这道区域。”
他回过头,见那深渊一侧的海水墙极其压抑,仿佛马上要倒伏而来,将他们两个压在下面。
程潜胸中陡生一阵被压迫的窒息感,霜刃忽然尖鸣一声,雪亮的剑光一闪,蓦地灌入海潮剑的剑意,应景的海潮剑无畏地卷起了山呼海啸的北冥水,原本静谧的海面咆哮着立起漆黑的大潮,大潮边缘处碎冰层叠,在漆黑的海水中生成刺目的白,劈头盖脸地砸向那面压抑的海水墙。
“轰”一声,巨响仿佛要将整个北冥之海都震聋,程潜心里一凛——那海水墙下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