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回国的时间再次被推迟。
她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灵堂上,麻木的向着宾客致礼。钟越跪在她旁边。
师父一生没有子女,只有他们两个徒弟。徒即为子。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过师父一天。
中国的丧礼是晚上也不能休息的,米娅和钟越就算能休息也睡不着,木愣愣的跪在地板上,丧乐的唢呐吹得凄凉,身旁还有哭丧的人嘶哑着嗓子喊着带着哭腔的调子。可是他们的表情再悲凉,眼中也是漠然的。哄闹的灵堂,只有米娅和钟越两个人面无表情,眼中却又疼痛。
葬礼选在一个烈日。阳光剧烈,刺激着人们的眼球。生生辣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黄色的纸钱被撒了一路。钟越抱着师父的遗像,像一个傀儡般人们说走就走,说停就停。鞭炮在沿路不停的放着,红色的灰烬炸了一路,像是通往奈何桥的黄河路。米娅茫然的依着钟越,似乎在那震天的鞭炮声中听到钟越轻声在说“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突然不见了。”
米娅抬头看他,二十出头的小男孩的下巴弧度优美,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让人看了心纠起来的表情。
米娅家里此时都忙,没法抽出空来。于是米苏派出上杉家的代表——忍足侑士。
终于被正名的某人直到下了飞机还是收不了嘴角翘起的弧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参加的是别人的婚礼呢。
这个表情在葬礼中出现也太不礼貌了。忍足终于收回了嘴角的笑容,换回悲伤惋惜的表情,拍了拍米娅的肩,特意用刚刚在飞机上学会的中文生硬的回着“节哀顺变。”
米娅不客气的挥开忍足的手,没精打采的坐在门前的石阶前。
“以前我惹师父生气了,师父就罚我坐在这里不准我吃晚餐。而每次那个时候,他做的饭菜都特别丰盛。可是他们吃完了,阿越总会带吃的给我。我们都知道,其实师父自己是知道阿越给我送饭的。”米娅喃喃的说,眼泪止不住的掉。
那时的他们,总是坐在那颗老枣树下,痛苦的记着每株草药的药性。偶尔她捣乱,偷偷夹着师父用来做药,已经风干的蛇或者蜈蚣,悄悄放在睡觉的师父头上。然后在师父的怒吼中,和钟越躲着偷偷的笑。
忍足一直安静的听着米娅说。没有过多的安慰。他知道,现在的米娅和六年前的米娅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的米娅,需要他插科打诨来逗乐遗忘伤心,可现在的米娅,已经坚强到可以自己消化所有的伤心了。所以,陪在她身边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他出现,不仅因为她是他为数不多认可的好友,还有的是,他得替没法亲自过来陪伴妹妹的米娅好好安慰她。
只有米娅振作起来,米苏才能放心。如此想来,忍足又哀怨起来了。米苏的心里,怎么有这么多比他重要的人啊。
偏偏他还赶不走。
☆、第二十八章
仁王联系不到米娅,又见不到人。于是问来了米娅的住址,天天上门守株待兔。
近一个月的时间。米娅没有任何消息。
每次打电话也只是说了一句很忙便挂了电话,后来索性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仁王以为今天又是无功而返。
却看到米娅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仁王的心似乎也因为那盏亮起来的灯而亮了。
他甚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匆匆的跑上了楼,连等待电梯的耐心都没有了。
可是,上楼后在她家的门口又踌躇了。
米娅会不会,不想看到他?
之前说是当朋友,但是没有哪个朋友会选在大晚上的前来拜访吧,特别还是她刚回国的一天。
可是,实在是想要见到她。
这一个月简直比那六年还要难熬。
之前那六年,因为没有再见过面,所以思恋比较好压抑。可是再一相会,这六年的想念也一并蹦了出来,让人再没有办法压抑下去。
更何况,他也不想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