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忍不住道:“不然我去回了老太太,就说太太的伤严重了,躺在上动不了。”
大太太摇摇头。
老太太都已经请出族里的人,她再有错处恐怕整个陶家都容不得她。
大太太咬着牙让下人上前伺候,又挣扎着去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已经躺在芮青喂老太太吃了汤药,大太太坐在一旁打扇。
芮青退了下去,大太太几乎以为老太太已经睡着了,刚要招呼人,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叹息,大太太的手一抖。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很委屈?”,声音中带着些长辈的威严,大太太已经很久没听过老太太这样说话。
大太太摇摇头,“媳fù本来就该在老太太榻前伺候,是媳fù做的不好。”
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眼睛中似是有两道厉光盯在大太太脸上,“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做的不好。我对你们太过放纵,等你们做出许多事来,我追悔莫及。”
“你心里清楚”比起五丫头,你今天受得苦算得了什么?”
大太太心里一慌,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
“我在尚且如此,等我不在了,这个家还不知道要如何。”
大太太身体一软几乎从锦杌上跌下来。
老太太不准备放过大太太,冷冷地道:“五丫头死后,你在五丫头屋里找什么?是不是你给娘家的银票丢了,赖在五丫头头上?”,老太太看也不想再看大太太一眼,“我死之后,你是不是也准备将我房里的东西都翻个遍?”
第二百四十四章起火
大太太这下真的坐不住了,水蓝色滚羊皮金妆花褙子委顿在地,跪下来哀求,“娘,媳妇怎么敢这样。您是听了谁的话,定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话是这样说,脊背像是被小虫爬过,又凉又麻,浑身起了冷汗。
老太太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说的有板有眼……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既然能开口,就不容她分辨。
这话若是传出去,就算衙门里不定案,族里也饶不了她,大太太手抖成一团。
老太太道:“还用得着别人挑拨?我们娘俩相处不是一日两日,我知道你素来好强,却没想到却强到那个地步,借着我生病就将五丫头害了,用了娘家的人帮忙就以为不会有人说出去?”乜了大太太一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人身正律己还怕有个腌臜扑上身,若是存心做了祸害,早有被戳穿的一天,到时候看你如何自处。”
大太太心里一慌,嘴里却仍旧不敢承认,“娘,您真是冤了媳妇,媳妇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老太太听了落下嘴角哼一声,“你心里清楚,却仍旧做出来。老大没做官的时候,你还有几分的贤惠。人最怕是在金银面前被蒙了心,若是担不住富贵倒不如贫贱,最后难免坑家败业。”
老太太说完这些话,内室的帘子一动,从后面走出个人。
大太太抬起头来看,只见陶正安阴沉着脸,眼睛中也有几分的恐惧。
陶正安也走到老太太床前跪下,“母亲,您的病要紧,千万不要动气。”
老太太依旧道:“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夸你最稳重,将来能成大器,不管是读书写字无不是请求得最好的西席来,后来你果然取了功名,你父亲对我说,就算是死也能闭上了眼睛,谁成想没过几日他果然去了,剩下我带着你们兄弟几个,这些年我总算是熬着你们长大了,将来你们会怎么样我是看不到了。你们父亲有一句话,大丈夫要知进退。”
陶正安的脸色阴晴不定,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老太太挥挥手,“都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老太太叫芮青,芮青急忙进屋放了幔帐下来,陶正安站起身,陈妈妈上前搀扶了大太太,这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回到屋子里等下人都退了下去,大太太这才躺在床上抽噎起来。
陶正安正心里烦躁,听得这声音更是火气上涌,“哭什么哭?平日里让人好好孝顺母亲,你做的如何?现在母亲将族里的人请了过来,你现在害怕?晚了。”
大太太来不及擦眼泪,“这事你怨我?却不想想谁让我又没了孩子又要躺在床上将养。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竟换不来你一个好。”
陶正安彻底冷了脸,讥诮地道:“老太太屋里的东西你到底折腾出去多少?换了多少银子?”
大太太一僵,“哪里换了什么银子?老太太糊涂了,老爷也糊涂了不成?那些东西有多少是三姐儿、四姐儿的嫁妆,再说多少年了难不成没有损耗?荣华的事我也替老爷背着名声,老爷难道心里不明白?老太太面前我如何敢辩驳?”
陶正安转头看大太太,“你是觉得荣华偷了你给娘家的银票才下的杀手,现在却一股脑推在我身上。”
大太太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半含着眼泪,“老爷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做的都不是为了这个家?”
陶正安只觉得乱弦在耳,皱起眉头看大太太嘴巴一开一合强词夺理,再想想现在的境地,母亲房里那些空了的箱子一个个摆在那里,让他看过去遍体生寒,陶家竟似一下子被掏空了。
大太太边擦眼泪边说话,只等到陶正安站立在那里再也不出声,这才闭上嘴。想起淑华没了,自己身体这般,压制不住的,更加伤感起来。
恰好这边绿釉听得屋子里说话声音停了,依照陈妈**吩咐端茶上来。
茶刚摆上。
清脆的磁碟落桌声响,似是琴弦突然绷断了,陶正安整个人一激灵回过神,转头看大太太哭得正在兴头,心中的怒火顿时燎原,伸手拿过茶碗冲着大太太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