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地不可久留,既无活口,还请殿下快些出城。"荀玉开口。
"是啊,殿下!这里死于疫症的人都快堆成尸山了,还是快些出城吧。"胥松望了望街道上黑斑遍布的尸身,皱眉劝着。
他本就不赞同殿下来这里,可是殿下执意前来,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希望苍天保佑,让殿下此行安然无虞。
晏昭微垂眼睑睨着啄食着死尸的黑鸦,神色难辨。
那双原本灿若琉璃的眼眸浮上一层阴翳,叫人心惊,荀玉和胥松不由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再不敢开口说话,这样的神情,他们还从未在殿下脸上见过。
他仿佛变了个人,陌生得二人有些不认识,压迫感十足,这种气势他们也只在太子殿下身上见过。
正提心吊胆时,忽闻一道梁木散架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惊呼声,还不带他们反应过来,晏昭就飞身而至。
将一个姑娘带了出来。
她心有余悸,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掩面的巾帕掉落,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和一张白嫩的脸,一落地就手脚并用地爬开,口中叫着:"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晏昭见她惊惧不已温声道:"姑娘别怕,我等并非恶人。"
沈之瑜缓了过来,见面前的男子光风霁月,风姿卓然,一双好看的眸子流露出温柔静谧的光,像闪着月华的潭水,心里的防备降下一半轻声道:"小女失状,还请郎君莫怪,郎君瞧着也不像是这里的人,为何要来这尸疫横行之地?"
她微微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面颊微微凹陷,唇色略显苍白,一袭淡蓝色襦裙上沾满了灰尘,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满是青黄的枝液,声音细弱。
"姑娘,这位是圣上七子,昭王殿下,来此正是为了陈郡的旱疫之事。"荀玉见她还是有些害怕,轻声解释。
沈之瑜虽对这个救下她的男子很是感激,却也不肯尽数放下防备,如今陈郡满是疫病,近日来了许多人马,皆黑巾掩面,见人就杀。
老师傅告诉她,这是因为上面的人没有救济之法,想要彻底根除疫症就只有将他们这些人都杀了。
这群人虽看着不像是恶人,沈之瑜也不敢冒险:"殿下大恩,我等受之不起,陈郡已经没救了,还请殿下莫要浪费心力,早些离开吧。"
晏昭缓步上前,黑眸凝视着她,看得沈之瑜不由捏着裙角不安地后退。
"我且问你,此地除你之外,可有活口?"
"没。。。没有。"男人长身玉立将她笼于暗影之下,黑眸沉沉,压迫感十足,沈之瑜有些胸闷,回话的声音如游丝一般,下一瞬就断了似的。
"既如此,那你便随我们一同离开吧。"晏昭定定看了她两秒道。
"不。。。不!我不能跟你们走!"
沈之瑜见有人欲上前搀她,急声拒着,眼尾略略发红。
"姑娘,你这是为何?此地不可久留,跟我们一同离开有什么不好?至少你不会为了粮水发愁,也不用担心疫症。你大半夜出来,想必也是为了找食物吧。"
胥松有些不解。
见他提到疫症,沈之瑜仿佛突然有了说辞当即道:"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我。。。我不能跟你们走,我染上了疫症,过不了几天就要死了,这疫症凶猛,带上我你们都会没命的。"
说完这一段话,她有些气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晏昭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对荀玉道:"给她些食物和水。"
沈之瑜已经有好久没喝到这般纯净的水了,这几个月来她喝的都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泥水,吃的都是枝叶树皮,最近她开始在城里四处寻找食物,期盼着死去的主家能留存些食物。
可这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若是有人又怎会活活饿死,好在有许多人家染了疫症死去,这疫症一旦染上很快就会死去。
她迫不得已只能从些长着黑斑的尸首上跨过,从那些人的家里寻到些许能入腹的东西。
可这样风险极大,一个不慎就会染上疫症,可她实在走头无路了。
今夜出来并非为了寻找食物,而是去城内的药铺寻找一些草药,研制成药粉给还活着的人避疫,没有水源熬煮,药效甚微,聊胜于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