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看回王嫮,惋惜地叹口气:“你说得不假,他们毕竟不姓褚,这姓褚的儿孙,还得从你我的肚子里出来,可惜我……”
原是触景生情,在为子嗣一事发愁。
王嫮宽慰几句,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
陆鸢回到陆家才知,陆父生病是假,原是陆鹭想念姐姐才想出这个缘由把人骗出来。
“父亲当值去了?你不怕他回来又关你禁闭?”
姐妹俩在闺房叙话,陆鸢眉眼含笑,却是带着训诫的语气说道。
陆鹭扬眉道:“不怕,他现在有求于我,不敢关我禁闭。”
她歪头靠在陆鸢肩上,接着说:“你也不用怕,他最怕得罪国公府,肯定会自觉替你圆谎的。”
果然,陆敏之下值回来听闻此事,虽然脸色铁青,却没训斥两个女儿,还配合地告了病假。
很多时候,陆鸢看不透父亲,他有时利欲熏心,为了向上攀爬不惜将女儿的幸福踩在脚下,有时又像个慈父,甚至会怕继母苛待他们,而在母亲去世后至今未娶。
陆鸢一度与父亲决裂,在嫁入褚家第一年几乎没与父亲说过一句话,可在父亲落难入狱时,她去探视,见到形容枯槁的父亲,心底如刀剐般生疼。骨肉至亲,她终究是撇不开的。
这夜吃罢团圆饭,陆鸢支开陆鹭和侄儿,单独陪父亲喝茶下棋。
父亲喜欢喝陆鸢调配的花茶,安神助眠,味道也好,但陆鸢出嫁
后他再没喝到过,今晚陆鸢却主动给他煮了一壶。
陆敏之贪恋地酌着茶,垂眼看着棋盘,一句话不说。
陆鸢笑道:“老东西,还是如此吝啬,喝了我的茶,连句夸奖都没有!”
陆鸢小时候跟着外祖跑过商路,外祖喜欢把人叫“东西”,管她叫“小东西”,管外祖母叫“老东西”,说起她爹便是“狗东西”。彼时陆鸢觉得爹爹算不上“狗东西”,顶多也就是“老东西”,后来回到父亲身边,她有时会这般打趣,父亲却也不恼,顶多训斥一句“没大没小”。
陆敏之轻轻吸鼻子,似是按捺下什么情绪,仍旧垂着眼不看陆鸢,训斥道:“没大没小。”
陆鸢笑了下,对父亲道:“那一口茶品半天了,快些喝完,我再给你倒。”
陆敏之果便一饮而尽,把茶盏递过去,“满上。”
“你当喝酒呢。”陆鸢笑嗔,却依言斟满了。
陆敏之捧着茶,如捧珍宝,眼中不知为何竟泛出光来。
陆鸢柔声道:“爹爹,别再逼阿鹭了,由她心意吧。”
陆敏之皱眉,抬头看向陆鸢:“她不明白我的苦心,你难道也不明白?我是逼她去死么,我难道不是为了她好?若当初我遂你心愿,让你嫁给周家那小子,你到现在还只是个举人娘子,哪来如今的荣耀?”
陆鸢后悔了,后悔坐在这里与这个老东西平心静气地谈话。
她探身夺过父亲手中茶盏,扬手泼掉剩下茶水,说道:“冥顽不灵!”